傍晚的阳光斜斜切进病房,在地面投下长长的阴影。护士来换输液瓶时,我盯着她胸牌上的姓名,突然想问,如果人注定要成为别人的累赘,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该挣扎。输液管里的营养液一滴一滴坠入血管,像极了那天刀片划开皮肤时,血珠滚落的节奏。
深夜的走廊传来值班护士的脚步声,我数着天花板的片数,听见隔壁病房家属压抑的啜泣。
第二天清晨,保洁阿姨推着清洁车经过,扬起的灰尘在光柱里翻飞。我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突然想起自杀未遂那天,也是这样浑浊的天色。床头柜上小姑带来的苹果已经氧化出褐色斑点,像极了她眼角藏不住的细纹。
晨光像掺了沙的水,透过百叶窗漏进病房,在床单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胃部的钝痛从凌晨开始就没停过,像有人攥着生锈的铁丝在胃袋里搅动。我盯着输液管里悬浮的气泡,数到第三个时,突然觉得连呼吸都是件费力的事。
保洁阿姨车轮碾过门槛的颠簸震得床头柜发颤,小姑带来的苹果滚落在地,褐色的氧化面贴着瓷砖,像块永远长不好的痂。护士进来量体温,金属探头塞进腋下的凉意让我想起刀片贴着皮肤的触感。她翻看记录本的沙沙声里,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心跳,在胸腔里撞出空洞的回响。
手机电量只剩8%。小姑转账的2000元在余额里闪着刺目的光,备注栏的“买点东西补补”被我反复划开又合上,像道永远愈合不了的伤口。病房里静得能听见走廊尽头的开水房传来咕嘟声,每一声都砸在耳膜上,震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午后的阳光把输液架的影子拉长,斜斜覆在脸上。我望着天花板上蜿蜒的水渍,突然想起小时候躺在小姑家的凉席上数星星。那时她的戒指还会在月光下反光,而现在,无名指上的戒痕和我手腕的疤一样,成了永远褪不去的印记。胃袋突然抽搐起来,我咬住嘴唇尝到血腥味。
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里,胃部抽搐的疼痛像涨潮的海水漫过神经。我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刺得眼睛生疼,相册停在去年偷拍她的那张截图,她分享的黑眼圈照片,像素模糊却让我反复看了无数遍。手指悬在对话框上方,我却不知道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