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家郎坐直回来,一张俊朗的脸重新显在光下。这样子再要不明白,夫妻白做了。桑家女按捺不住地轻笑了两下。
在低低的笑声中,穿堂风悄然无息掠过窗棂,烛光在二人脸上泛起明明灭灭的涟漪。
聂策无奈吁了口气,“干脆带上那几个孩子——一起回长安。”
好难得两个人不谋而合,她终于周身松懈,便扶住腰身深呼吸,一点点弓下身,欲扶着木阶落座过去。
聂策察觉不对劲,才撑地起身过来搀扶,这么一抓,才发现她的手腕细得——他握着还能空一大圈。
“我下午一直陪人说话。”桑家女儿念叨起来,“院子里的那张楠竹木榻硬得很,又没个蒲团软席的,跪坐久了腰酸背痛,腿肚子都抽筋,后来就一直在堂屋里做事。”
聂策忍不住要说她两句“自讨苦吃”,但话到嘴边吞下了,就抓着她的手摩搓着。桑陵遂回眸看他,又问他,“怎么突然来了?”
“武子适说,你晚上梦见女儿哭了。”
什么武子适,想来还是代成君捅出去的罢,桑陵心下哂笑,“那几日夜里睡不踏实,是经常做梦来着。”
“还梦着了什么?”聂策拉着她的手微微用力,两个人很容易就依偎在了一起,
“旁的就不记得了。”紧张感褪去,她只觉疲倦,困意层层翻涌上来。听得聂策在耳边说,“前日娘来过家书了,知晓了你的行踪后没说什么,提了几句——”他张了张嘴,唤的“阿瑶。”
“乐一乐。”桑陵就纠正他。
聂策只得跟着叫,“乐一乐。”续道,“夏天燥热,自你出来后,她就一直住在娘那儿,还算听话,娘说:比我小时候要好带得多。”
桑陵听得咯咯直笑,“还说了什么?”
“叫我平安,照顾好你。”聂策没把后头那些——娘提到梁氏的话带上——在她面前,他还是知道只捡好听的说。
桑陵其实也将信将疑,就算是亲娘,面对女儿离家出走,也有的念叨,何况对方是婆婆,但她也没多问下去,感慨了句,“我们都要平平安安的回去。”
就听聂策“嗯”了声,抬手摩搓了几下她的肩膀,这么一抚摸,方才稍稍压下去一点的困意就又起来了,她从窗边去看天上的星星,尚在回忆乐一乐,冷不丁听身边的人换了话,“公孙嶂来此处赈济了?”
就轻轻应了声,往那怀里靠得更深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