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她的话卡在喉咙里,却又瞬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的好,嗫嚅了一会才说起来,“东侯夫人上桑府了。”
“今日就去了?”桑凤娥好似还不知道这件事,往候在边上的卫媪那儿看去一眼,就沉思着嘀咕起来,“昨儿我倒没同她提起这事,不过——她向来也有自己的主意。”
一面说,一面又在心底盘算了一番,大约是昨日桑陵过来,她不让侄女来拜见东侯夫人,叫这位侯夫人知道自己生出拿乔的心思了。毕竟往前确实是他荀家郎做得不妥当了些,亲事如何能在两姊妹之间换来换去的?要为了昨日的事着急,那也就情有可原了。
“赶着早定下来也好。”她叹了口气,说不上心底的滋味,尽管这门婚事是她先打量上的荀家,当初也算是特地去谋求来的,可当突然真走到了这一步,又五味杂陈起来。怎么说也在自己跟前待了快要一年了,眼看着这小女儿一点点从肥胖的萎靡姿态,到现如今每次瞧着都能双眼一亮,她是真有了几分带亲闺女的感受。
嫁去荀家——只能说是把双刃剑,有利有弊,但只要桑武在朝一日,桑陵就受不了委屈。那荀家郎要想扶得起来,为今之计,只能靠和桑家联姻,因而桑陵这个未来的主母就会有绝对的权威。
“姑姑,可是我——”桑陵又岂能不懂桑凤娥的心思?年中一直不反抗,那是因为还不明白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也不愿意让姑姑生出一丝的不悦——就怕自己被桑武抛弃以后,又要被姑姑抛弃,到时候就真是一条退路都没有了。她对于自己的婚姻,只以利弊得失来考量,说好听点是权衡,说不好听点,也就是默认了婚事就是一桩买卖。只要娘家有能制衡的点所在,今后她总能曲线救国。
可是现在不同了,她再无比此刻更清楚自己的心意。
我想留在高府。——这话她在心底再念了一遍,刚要鼓起勇气说出来,就听前堂仆从来回话:说少主回来了,去烟水居换了衣物后,便来给女家主请安。
桑陵便将涌上喉头的话又吞了下去,赶巧前堂廊下又有奴仆进来,说底下管家来和女家主回话。
每每午时前,也正是高府内外管家来和桑凤娥回禀事务的时辰,桑陵顿了顿,便更没了说话的机会,桑凤娥招手让人进来,便又问桑陵,“方才你要说什么?”
她摇了摇头,低眉平复须臾,温声道,“我在含宁园落了些东西,去取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