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个要求。” 陈虎打断他,眼神清亮,
“货要直送津门,具体时间地点,我们会随时通知你。”
“没问题!”
费纳尔几乎是立刻应下,抓起桌上的酒杯,脸上还带着点酒劲的红,
“就冲这份信任,这单我接了!”
“谢了,费纳尔。”
陈虎站起身,举杯的动作格外郑重。
费纳尔看着杯中透亮的白酒,脸上露出点苦相,最终还是一仰头:
“干了!”
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他咳了两声,却笑得格外畅快 —— 这笔单子,足以让克虏伯在远东的业务再掀波澜。
外界但凡有些分量的人物,都已听闻陈虎抵达魔都的消息,可任谁也说不清他藏在哪个角落,更猜不透他此番前来的真正目的。
查尔斯自然也在其中。
他已经耗费了整整一天搜寻陈虎的踪迹,到头来却连对方的影子都没瞧见,只落得满心焦躁。
而在魔都公共租界一条不算繁华的街道上,一家毫不起眼的旗袍店,已悄然开张近一个月。
此刻,李清正坐在柜台后,指尖捏着本书,眼神却有些涣散。
之所以说是涣散,只因那本书在她手里捏了一下午,书页始终停留在最初的那一页,未曾翻动过半分。
“你都快成望夫石了!”
花蕾抱着几卷沉甸甸的绸缎,“咣当” 一声砸在柜台上,震得玻璃柜里的盘扣叮当乱响。
她额角还沾着点棉絮,显然是刚从后堂整理完料子出来。
李清指尖一颤,那本《漱玉词》差点从膝头滑下去。
脸颊像被灶膛里的余火燎过,悄悄漫上一层薄红,却没接花蕾的话,只垂眸盯着书页上洇开的浅墨痕。
“打今儿早起听说那家伙进了城,你就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花蕾蹲下身翻找柜底的算盘,嘴里的话却没停,尾音带着点促狭的笑意,
“与其在这儿枯坐着熬成黄花菜,不如寻个由头找过去,也好把你那点深闺怨妇的衷肠诉诉?”
“呸!你才是深闺怨妇!”
李清终于抬眼,嗔怪地瞪了她一眼,耳尖却红得更厉害,像是被窗外的暮色染透了。
“收拾收拾关门吧,我去街口打壶黄酒。”
她把书往柜台上一放,起身时顺手理了理月白色旗袍的下摆,缎面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啧啧,倒是笃定。”
花蕾直起身,看着她掀开门帘的背影,风卷着雨丝灌进来,吹得檐下的蓝布幌子晃了晃,
“魔都这么大,藏龙卧虎的地界,咱们换了身份改了名姓,连眉眼都比从前素净了三分,他就一定能找着?”
“他不是一般人。”
李清的声音从雨幕里飘进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笃定,像是在说给花蕾听,又像在说服自己,
“我男人,他总能找着的。”
“切,我男人我男人的,多大点事儿。”
花蕾对着空荡荡的门口嘟囔,手里的铜锁 “咔哒” 一声扣上,眼里却翻涌着说不清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