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一张字据塞到严恪之手中,那是他晚上睡不着时写的,凭这张字据,严恪之可以在他死后得到他作为伏波侯时享受的所有财物。
而后又道:“帮我把我和游漓葬在畅游苑,那棵大树下。”
“你这是干什么!”严恪之怒吼,用力摇晃慕容熠的肩膀。
“别跟着我,去盯慕容麟,他去哪都要跟着他。”慕容熠甩开人的手,大步走了出去。
*
北方的冬天还很长。
天地之间,是无垠的雪地。
慕容熠浑浑噩噩的骑在马上。
寒风灌进他的脖子,他也觉不出冷热痛痒。
出了城也没有觉得心情有多好过。
这个人在作画时喜欢留白。
现在他觉得自己就身处在自己画里大片留白的部分。
而自己的身影,只是落在留白之处的一粒尘埃。
耳畔忽然传来竹箫声。
慕容熠侧耳细听,精神一振。
干枯的古柳下,一个中年人背着风吹着一段熟悉的旋律。
那中年人面容苍老,但眸子似是被新雨冲刷过一样澄澈明亮。
慕容熠下马,愣在中年人身旁。
中年人止了箫声,问:“阁下可是想问这曲子?”
慕容熠一愣,他点了点头。
中年人道:“想问这曲子什么?”
“你怎么会这曲子的?”慕容熠问,这明明是游漓即兴创作的,应当只有他才会。
“两个月前,一个年轻人教给我的。”中年人答。
“他途径流风镇,遇到我一个人在树下吹箫,那时我还是个瞎子。”
慕容熠紧紧捏着指腹,盯着那人的眼睛,心里没来由的紧张。
中年人道:“他看我可怜,他将一些脉息过给了我的眼睛,受了这年轻人的恩,我才能重新看清这天地之间的光景。”
慕容熠问:“那他……”
“他说自己是将死之人,留着脉息也没什么用,”中年人叹气,“我想报答他,他便让我帮忙做一件事。”
“什么事?”
“每日无事时坐在此处吹箫,给来问这首曲子的人带话。”
慕容熠忙问:“他托你带什么话。”
中年人眼中闪过一丝狡猾:“好心的公子说,猜对这曲子名字的人,才能知道他留的话。否则,不行。”
慕容熠舔了舔被风吹得发干的嘴唇。
这是自己第四次听这段曲子。
上一次是几个月前的一天晚上,游漓没来由的要给自己吹箫。
那晚,箫声浪漫,却在尾音处让自己听到了一丝凉意。
曲毕,自己看了游漓半晌,问:“这曲子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