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椹渡:百草堂的初夏良方
入夏的青石镇像被扔进了火炉,日头悬在天上烤了半个月,河床裂得能塞进拳头,路边的野草卷着边儿,连镇口那棵百年老槐树都落了半树叶子。百草堂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带进来一股滚烫的风,紧接着是个老妇人急促的咳嗽声,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由孙子搀扶着,额头上的汗顺着皱纹往下淌,浸湿了藏青色的布衫。
“王医师,您快看看我奶奶!”半大的孩子声音发颤,将老妇人扶到诊桌前。
王宁正低头整理药柜,听见动静抬眼望去。他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的月白长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沾着些浅褐色的药渍——那是今早炮制当归时蹭上的。他年近四十,面容清瘦,眼角有几道细纹,鼻梁上架着一副竹制老花镜,镜片后那双眼睛总带着温和的光,只是此刻,那光里添了几分凝重。
“张婆婆,您先歇口气。”王宁起身扶老妇人坐下,指尖搭在她的脉搏上,另一只手翻开她的眼睑,“最近是不是总觉得口干,上厕所也费劲?”
张婆婆连连点头,声音沙哑:“可不是嘛!这鬼天气,喝多少水都不管用,昨晚肚子胀得疼了半宿,今早实在熬不住了。”
王宁收回手,又问了几句饮食作息,眉头微微蹙起:“您这是内热伤津,肠燥得厉害,得用滋阴润肠的药才对症。”他转身走向药柜,拉开最下层的抽屉,里面铺着一层油纸,油纸下是暗红色的干燥果穗,正是桑葚。只是那果穗数量不多,铺在抽屉底薄薄一层。
“娜姐,你过来清点下桑葚的存量。”王宁扬声喊道。
里屋很快走出一个妇人,她穿着淡青色布裙,头发用一根银簪挽着,袖口沾着面粉——方才正在给学徒们蒸药食两用的山药糕。她是王宁的妻子张娜,嫁过来十几年,早已把百草堂的药材打理得井井有条。张娜走到药柜前,拿起小秤仔细称了称桑葚,眉头也皱了起来:“夫君,只剩不到半斤了,按最近的用量,顶多撑两天。”
王宁的心沉了沉。这半个月来,镇上找他看燥症的人越来越多,老人孩子居多,桑葚是对症的良方,既能入药煎服,也能让轻症者直接泡水喝,安全又有效。可天旱成这样,镇外桑林的果实怕是难有好收成。
“王医师,您这儿有药就好!”张婆婆刚松了口气,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几个村民扶着一个面色潮红的汉子闯了进来,那汉子捂着胸口,呼吸急促,嘴里还念叨着“烧心”“难受”。
“这是怎么了?”王宁连忙上前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