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庞统闭目安坐于江陵府堂的主案后,指尖搭在案上的酒盏边缘,已半晌未发一语。
这令庞基一度怀疑:先生是不是死了。
心中大骇,遂轻递手指,以探鼻息。
幸感空气流动,知先生只是喝醉,并未去世。
然而,此时庞统既未死,亦未喝醉,而是专注于思考今荆州之局。
湘水……
必是湘水……
孔明猜如此,我猜亦是如此。
然……却不得相阻。
既犯国境,为何不阻?
以我庞统之智,若阻之,他江东焉何能入?
可他江东不入,主公又如何有名正言顺的理由以夺江东?
孔明常谓:
主公素有宽仁之名,为天下人所敬仰。
我等谋士,当尽智守节,岂可陷主公于不义?
皆知仁善之主行王道于天下,虽得民心却夺势更难,攻城略地多为掣肘。
然今江东竟自送讨伐之借口上门,此乃天赐良机。
既合大义之名,又顺时势之需。
我等又有何理由将这兴师之正道弃之不顾?
只是要苦了主公。
要误承失亲之苦,方举大义之师。
却不知,当主公为云长与元直报仇而挥师江东,却发现云长元直已成江东之主时,却又会是怎样一个画面?
念及此,庞统亦忍不住露出期待的笑容。
说起来,那个孩子也应该回来了吧……
……
长江之上,一少年东行而归。
他十五六岁的年纪,却有着远超同龄人的坚韧气度和敏锐目光。
他看上去不太善于言谈,甚至有些内向,但那份专注之态却令人心生敬畏。
他半蹲在船头,眼神所掠之处,周遭景象尽收眼底,牢记心中。
行往船只乃见,只道是谁家少年郎随商队远游。
却不知其眼底藏着山河万里,带着不为人知的巨大使命。
“邓公子,此地已绘,可要歇息一下?”
“不,我还不累……”
他的语速很慢,但每一个字的发音都相当的准确。
“此行江东,我……身负重任,务必谨小慎微,不能有半分差池。”
……
南中,永昌郡。
黄忠一战立威,杀死金环三结,震慑南中叛军一时不敢攻城。
未过几日,刘备大军已到。
然而,此战首功却未予黄忠。
乃记吕凯和王伉的身上,并加官进爵,以示恩宠。
黄忠并不嫉妒,相反,还十分支持刘备的决定。
“吕功曹与王府丞守土拒贼,苦撑危局,保永昌不失,此乃固本之功,远超一时之胜。陛下赏罚公当,老夫心服口服!”
然而,接下来,还要继续南下以平南中之乱。
刘备问计于法正。
法正呵呵一笑,给出一计:“陛下,孟获于南中久有威德,诸蛮素服其势。然雍闿之流,实乃反复无常之徒,不足为恃。臣以为,莫若颁一诏谕,遍告南中:有能斩孟获之首献于陛下者,即授南中主位,以镇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