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世祖光武皇帝,起于微末,终复汉室,再造乾坤。
今朕将大汉社稷托于皇叔,愿皇叔效世祖之行,承续大汉正统,登基称帝,以奉宗庙、安黎民。
望皇叔提三尺剑,聚天下义兵,剿灭曹氏国贼,扫清六合妖氛,复我河山,还于旧都!
朕虽死,魂佑大汉;
皇叔若兴,朕当九泉含笑,无负先祖。
传诏之日,朕已自戕于玄黄台。
勿为朕悲,唯念国殇!
无持玉玺,唯以朕手抚墨而印,皇子孝衣为凭,汉臣令君为证!】
衣襟左衽,是一个黑色的墨手印。
刘备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孝衣上“朕已自戕于玄黄台”那一行字。
眼前仿佛浮现出陛下绝赴死的身影。
那个一生傀儡、从未真正掌权的天子,终究以最惨烈的方式扞卫了大汉最后的尊严。
上一世曹丕篡汉的锥心之痛尚未消散,今生陛下的遗诏与血书又重重砸在心头,两世的悲怆与愤懑瞬间交织,在刘备胸腔里翻涌炸裂。
他再也承受不住了。
“陛下——!”
一声悲恸的嘶吼从喉咙深处迸发,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悔与愤懑,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他这一哭,手下文武亦难自抑,皆拜倒哭泣。
刘协的遗言太壮烈,也太剜心。
但凡心存汉室者,无不为之悲恸。
一时间风声呜咽,旌旗垂落,整个成都都仿佛被旷古的悲痛笼罩。
刘协的四个儿子见此,也忍不住哭泣。
唯有荀彧,努力的让自己保持冷静。
他助皇子脱下孝服血诏,双手捧上。
“皇叔,接诏吧……”
刘备扬起满是泪水的脸,痛哭言道:“既有陛下血脉尚在,备何敢僭越承位,夺皇子之祚?请允备,扶立皇子为继……”
刘备是真的心疼。
心疼陛下,也心疼几位皇子。
“不可!”
荀彧流泪的眼中却满是坚定:“刘皇叔,你可看清了,这是天子诏,一字一句皆为陛下指血而书。你莫非要抗旨不成?”
刘备含泪,跪地颔首:“备岂不知,然皇子犹在,国本未绝,何以为此?备愿以残躯辅保皇子,待扫清贼氛,还汉室复兴。”
“皇叔啊!这不是托孤!”
“可备实未曾想啊……”
此时此刻,刘备脑海中反复浮现的,都是刘协于禅让高台自戕的画面。
荀彧叹了一口气,认可了刘备的诚心,满心感慨而言:
“刘皇叔,你可知,陛下本可依循常理行托孤之谊,将皇子托付于你辅佐,却为何偏要破宗法、违常例,执意托你继嗣承统,以续汉祚,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