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那黑龙的冰冷利爪握住了。
关于龙族的碎片,那些带着各自立场与恐惧的只言片语,此刻不再是散乱的沙砾。它们在他混乱的思绪中翻滚、汇聚,如同无数条从黑暗源头涌出的污浊而危险的河流。这些河流带着各自携带的泥沙——缪尔五世的诅咒,奥丁的讳莫如深,遗迹中残留的古老气息,壁画上俯视的冰冷龙瞳。最终,它们如同万川归海,向着这个称呼汇聚而去——末日君王。
在缪尔五世那混杂着狂热与怨恨的呓语中,这个名字是染血的图腾。它象征着龙族残暴的顶点,是毁灭的化身,是撕裂天空、焚烧大地、将文明碾作齑粉的终极力量。然而在奥丁的只言片语中,这个名字却被包裹在一种近乎神圣的敬畏里。即使隔着无数湮灭的岁月尘埃,奥丁的声音里依然残留着刻入骨髓的臣服。
那是不可言名的至高君主,是万物的绝对主宰,其尊贵与力量超越了时空。它的消失在奥丁口中并非终结,而更像是一种永恒的、笼罩在所有“神只”头顶的沉重阴影。即便它早已不在王座之上,这些拥有神之名的生物灵魂深处依然烙印着无法磨灭的顺服。
“我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了...它到底是谁?或者说...是什么?”黑月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被地道里粘稠的湿气吞噬,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地梳理着混乱的线头,“我们和它又有什么关系?它为什么毁掉了古希兰王国?奥丁说古希兰王国背叛了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沧月的脚步没有丝毫迟滞,甚至连头都没偏一下,语气平淡得像一个系统正在加载中的进度条:“孤还没想起来这些。”
地道里只剩下两人单调而压抑的脚步声在石壁上空洞地回响。湿冷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沉甸甸地压在黑月胸口。他盯着自己脚下模糊的影子,感觉心脏在肋骨后面沉重地撞击着,每一次搏动都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鼓噪。
“缪尔五世说...我是它的容器。”黑月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沧月的脚步声毫无预兆地戛然而止。那突兀的停顿,在死寂的地道里清晰得如同冰锥坠地。时间仿佛被瞬间冻住。
黑月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轰鸣。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视线从地面抬起,凝固在前方那个骤然停驻的背影上。
然后,他看到沧月极其缓慢地、如同冰山转动般,转过了身。
昏暗的光线下,她的面容依旧笼罩在阴影里,看不清具体表情。只有那双幽深如寒潭、平日里总是淬着冰的眼睛此刻清晰地落在他身上。那深邃的黑色瞳孔深处仿佛有冰冷的星屑在无声地碰撞,折射出一种极其复杂的光芒。那不是惊讶,也不是愤怒,更像是一种被高度精密的分析仪骤然锁定了目标核心时的冰冷锐光。
“你信了?”沧月冷冰冰的开口,语气中还带着股微妙的讥讽。
“我又不是傻逼。”黑月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指节用力到泛白,像是在跟自己脑子里残留的缪尔五世的疯话较劲,“但...我觉得我和它之间是有关系的。要不为什么,我总能梦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