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敢来?
就一个人?
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余瑾已经到了近前。他勒住缰绳,黑马发出一声低嘶,停在了两方对峙的中央地带。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些凶神恶煞的大理寺卫士,目光越过孙铭,落在了衙门口那群神情激动的清田武夫队身上,声音平淡。
“辛苦了,退下吧。”
独眼龙和一众武夫愣住了,但看着余瑾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他们还是下意识地收起了棍棒,缓缓向后退开,让出了身后的衙门大门。
余瑾这才翻身下马,动作从容不迫。
他将缰绳随意地扔给旁边一个看呆了的武夫,然后,一步一步,走向孙铭。
随着他的走近,孙铭和他身后的上百名卫士,竟不由自主地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
那是一种无形的势,源自眼前这个看似落魄的男人,却比他们手中锋利的刀剑更加逼人。
孙铭强自镇定,硬着头皮迎了上去,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原来是余相。不知余相深夜到此,有何贵干?下官正奉卢司空之命,捉拿人犯范仲淹归案,还请余相不要妨碍公务才好。”
他特意加重了“卢司空”三字,试图用卢颂如今的威势来压制余瑾。
余瑾在他面前三步处站定,根本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抬起眼,用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
“我的人,也是你想带走就带走的?”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带着一股子深入骨髓的霸道与轻蔑。
孙铭的脸“唰”地一下涨成了猪肝色。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当众抽了一记耳光,火辣辣的疼。
他被这句话里蕴含的蔑视给激怒了,惧意被怒火压下,忍不住拔高了声音:“余相!请您搞清楚!范仲淹身负人命官司,如今已是人犯!此案,按我大安律法,本就该由我大理寺接手调查!下官依法办事,何错之有?倒是您,如今已不是革新司司主,您这是要……公然抗法吗?”
他据理力争,把“法”字抬了出来。
听完他这番话,余瑾的嘴角,却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充满了讥讽的笑容。
“法?”
他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字,然后冷笑一声。
“好一个依法办事。那本相倒是要问问孙大人。”
余瑾竖起了第一根手指。
“第一,陛下在太和殿上,只说了将范仲淹‘下狱会审’。敢问,圣旨何在?哪一道圣旨,指明了要由你大理寺来审理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