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瑾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个红彤彤的苹果,正拿着袖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脸上非但没有半分焦急,反而带着一种饶有兴致的、看戏般的神情。
“余大人!你……”李玉气得胡子都快翘起来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
“咔嚓。”
一声清脆的声响。
余瑾狠狠地咬了一大口苹果,一边咀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侯爷,急什么?我觉得,这挺好的。”
“好?!”李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哪里好了?!”
“这是一堂课。”余瑾将嘴里的苹果咽下,好整以暇地说道,“一堂,这些象牙塔里的贵公子们,在国子监里,永远也学不到的课。”
他的目光,扫过那片混乱的场面,语气淡然。
“他们读圣贤书,却半点圣贤的慈悲心都没有。与我,素无冤仇,却因为我挡了他们家族的财路,便恨我入骨,当众辱骂。与这些百姓,更无冤仇,却视他们为草芥,张口‘贱民’,闭口‘愚民’,随意打骂。”
“百姓们为什么愤怒?因为他们饿了太久,也忍了太久。如今,有人让他们吃饱了饭,他们自然知道谁是好人。有人在他们吃饱饭的时候,还要指着鼻子骂他们,他们自然也知道谁是坏人。”
余瑾又咬了一口苹果,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玩味。
“这,就是人之常情。侯爷,您觉得,法能责众吗?”
李玉被他这番歪理说得一愣一愣的,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是啊,法不责众。这么多人动了手,难道还能全都抓进大牢不成?
可他心里,还是觉得不妥,依旧皱着眉头,犹豫道:“话虽如此,可……可终究是影响不好。传出去,对你我,对钧田司的名声,也是个打击。”
“哦?是吗?”
余瑾笑了,那笑容,显得有些高深莫测。
他凑到李玉耳边,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侯爷,您以为,您跟下官合作,卖这平价粮,在他们嘴里,还能有什么好名声吗?”
李玉一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余瑾一边吃着苹果,一边用一种聊家常的语气,随口说道,“这几天,下官在京城各处的茶馆酒楼里,可是听到了不少关于您的‘雅谈’呢。”
“他们说,纯乡侯李玉,见利忘义,与奸臣为伍,不顾士林大义,自甘堕落,成了一个浑身铜臭的商人。”
“还有人说,李家,百年清誉,毁于一旦。说您这是在拿祖宗的脸面,去换那几两碎银子,晚年不保,死后都无颜去见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