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颂的话音落下,堂中死一般的寂静。
他那套“亏损保命”的理论,如同淬了冰的钢刀,虽然逻辑清晰,却也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切肤之痛。
跟着司空大人做事,向来只有赚得盆满钵满的份,何曾有过这等自断一臂、割肉饲虎的憋屈事?
沉默之中,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幽幽地响了起来。
“司空大人说得在理……”
开口的,是紫宣侯周烨。
他不像安阳伯那般失态,神色间反倒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只是眼神深处,藏着化不开的惊悸。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声音沙哑。
“降价止损,确实是眼下唯一的办法。可是……大人有没有想过,我们这么跟着降,亏得起吗?”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变得尖锐起来。
“萧家、常家、李家……他们亏得起!我听说,他们跟余瑾,早就借着那什么香水,制糖的生意,穿上了一条裤子!这次卖粮亏掉的钱,余瑾随便从手指缝里漏一点好处给他们,就全补回来了!我们呢?”
周烨的视线,如同针扎一般,刺向卢颂。
“我们这些人,可是把全部身家,都压在了这批粮食上!这一降价,卖得越多,亏得越多!到最后,怕是不用余瑾动手,我们自己就把自己给亏死了!”
这句话,瞬间引爆了在场所有人的情绪。
“是啊!紫宣侯说得对!”
“司空大人,萧成业那些人,早就背叛了我们!他们那是拿我们的钱,去填他们的窟窿啊!”
“我们跟余瑾,可是死仇!他怎么可能让我们有活路?”
“十八文……我的天,老夫的家底,三天……不,两天就要被亏空了!”
刚刚被卢颂强行压下去的恐慌与愤怒,再一次如同野草般疯长起来。
他们不是听不懂卢颂的道理,而是那血淋淋的亏损,让他们无法接受!这已经不是赚钱的问题,这是要倾家荡产!
看着眼前这群再度陷入混乱的“盟友”,卢颂的眼底,闪过一抹极深的厌恶与冰冷。
蠢货!
一群只看得到眼前蝇头小利,却看不见身后悬崖万丈的蠢货!
到了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们竟然还在计较着亏损!还在内讧!
他心中的杀意,几乎要抑制不住。若不是还需要这些人来分摊风险,共同对抗余瑾,他真想拂袖而去,任由他们被余瑾那只无形的大手,一个个捏得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