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辰时,天光大亮。
一夜的流言与猜测,早已让京城这座巨大的熔炉,烧得滚烫。
从天照门到皇城根,从朱雀大街到东西两市,无数百姓天还没亮就走出了家门,汇聚在各大米铺之前。
他们翘首以盼,交头接耳,每个人的脸上都混合着期待、不安与一丝不敢置信的狂热。
“听说了吗?昨晚后半夜,还有粮车不断地进城!”
“何止是听说,我三舅家的远房侄子就在城门当差,他说那驴车一队接着一队,就跟没有尽头一样!”
“可这粮价……真的会像传言说得那么低吗?我这心里怎么七上八下的。”
“谁说不是呢!可别是那些天杀的粮商放出来的新花招,故意耍咱们玩呢!”
人群的议论声,如同夏日池塘里的蛙鸣,嗡嗡作响,充满了焦虑。
就在这时,东市最显眼位置的“萧家裕丰粮行”那厚重的门板,“嘎吱”一声,从内被拉开了。
早已等候在门口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数千道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去。
只见一个膀大腰圆的伙计,精神抖擞地走了出来,他手里没拿算盘,也没拿账本,而是提着一面锃亮的大铜锣。
他不理会众人,走到店铺正前方的空地上,深吸一口气,抡圆了胳膊,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锣槌狠狠砸下!
“哐!!!”
一声巨响,石破天惊!
仿佛一道命令,压下了所有的嘈杂与议论。
“哐!!哐!!”
伙计又连敲了两下,等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过来后,他才扔下锣槌,清了清嗓子,用他那练了十几年的洪亮嗓门,高声唱喏道:
“开仓放粮——!!”
“奉革新司平章事余大人之命,为平抑京城粮价,利国利民!即日起,我裕丰粮行,并京城所有悬挂‘革新司’标识之米铺,同时开售平价粮!”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紧张到屏住呼吸的脸,然后,用一种近乎于吼的声音,报出了那个足以让整个京城都为之疯狂的价格:
“陈米,每斗,二十文!!”
“上等新米,每斗,二十六文!!”
“凭户籍文书购买,不设限量,售完为止——!!”
价格一出,人群先是陷入了长达三息的、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