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左边那条巷子里钻!”声音还是硬邦邦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冲劲。
刘利愣了愣,见他眼神往第三中学反方向偏了偏,赶紧架着人往巷口挪。
……
“飞机哥,你说……张哥那老小子,该不会真栽了吧?”
朱大常嗓子干得冒火,话齉在喉咙里,跟卡着半截干树枝似的,眼睛死死盯着天上的轰炸机群。
“应该不会吧。”汤向荣低着头,说话却断断续续的,听着就言不由衷,“张哥可是打不死的小强,下水道里的蟑螂,哪那么容易死?”
部队已经在有组织的后撤了,装不上车的重武器均被抛弃在原地。
每个人都像是装了小马达,胳膊甩得跟风车似的,拼命往后跑,谁也不敢回头多看一眼。
明明手里还有家伙能拼,明明刚才巷子里还响着枪,可就这么被生生撇下了。
这就像啥?你在前头豁出命跟人搏,后脖梗子却被自家人捅了冷刀子,连句招呼都没有。
反应慢点,小命当场就得交代。
远处的炮击还在炸,第三中学那片楼也逐渐在被覆盖。
教学楼主楼迎面挨了发重炮,“轰隆”一声,墙面上“教书育人”四个水泥字当场炸得粉碎。
升旗台也被旁边塌下来的楼角砸中,那根铁旗杆“咔嚓”一声折成个难看的钝角,带着卷边的国旗重重砸进废墟里。
红绸子似的旗面刚沾地,就被涌来的碎砖和断梁埋了大半,只剩个边角露在外头,被气浪掀得一下下抽抽。
“你说这仗要打个十年八年,”朱大常有感而发道:“咱下一代是不是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全了?”
汤向荣回头瞥了眼那片冒烟的废墟,嗤笑一声:“那倒好,咱这俩刚摸过高中课本的,到时候怕是能当教授用。”
“再说了,命都跟悬在裤腰带上似的,还操那闲心?等哪天咱成了这世上最后俩认得二次函数的,说不定还能靠给人算炮弹轨迹换俩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