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只手死死扶着枪架,雪渣子顺着袖口灌进去,他也顾不上抖落,咬着牙继续往下挪。
“好好干列兵,有些苦总得吃。”张涵揉了揉被勒出红印的肩膀,眼神里没半点波澜。
89式重机枪战斗全重26公斤,说重不算压垮人的分量,说轻也绝不是随手就能拎动的。
可他凭什么要自己来干这力气活?
军衔在肩上扛着,命令下去,自然有人该接。
主射手加组长的身份,是让他发号施令的本钱,不是来当挑夫的。
权力的滋味很邪门,不过是管着两个人的小组长,竟让张涵像饮了醇酒般发飘。
就像古时候的官老爷,出门自有轿夫抬轿,吃饭自有仆役布菜。
从前只当是戏文里的桥段,轮到自己才懂,这不必亲力亲为的从容,会像藤蔓缠树般悄悄收紧。
明明在临海市时,见那些士兵对平民指手画脚,军官们耀武扬威地让底下人跑前跑后,只觉得刺眼又反感,背地里不知骂过多少回。
可如今看着列兵吃力的模样,竟觉得理所当然,就像官老爷使唤下人,再寻常不过。
目光扫过下方调整队形的车队,张涵却又感到莫名的烦躁。
刚才那少尉蹲在雪地里,压低了声音说:“临时指挥部里吵得快掀了顶。”
“先前给旅部发了情况简报,那边迟迟没个准话,只说让咱们自行商议定夺。”
也是,隔着十万八千里,他们摸不清这山沟里的实情,哪敢随便拍板?
真要是命令下错了,捅出娄子来,追责的板子还不是得他们自己扛。
“239的人坚持,上级没下令,就必须死守在这儿。”
“第43摩托化步兵团的主官却认为,没补给没援军,在这儿耗着就是坐以待毙。”
本来就是两支部队,建制不同,作战思路拧不到一块儿。
吵到最后各让一步,定了个说法:“实施战术转移,向友邻部队防区收拢,汇合后再作部署。”
说白了就是撤退,咱们这股兵力太单薄,孤军插得太深,不赶紧跟友军合兵一处,撑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