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苏长舒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的沉重都压下去,才缓缓开口道:“我曾经经过了一个聚集点,那个聚集点被困在一片时间失序中,我本以为里面的居民早已遇难,可是当我真正进入那里的时候,却还是被震惊到了。”
“那个聚集点在时间失序中已经经过了近百年,最初的幸存者的后代们在漫长的时间里繁衍生息,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吗?”
注意到宋墨浔的认真的眼神,洛苏顿了顿继续开口道:“那些孩子大部分都是畸形的,衣不蔽体,甚至语言都在他们的社会中消失了,他们回归了野性,像动物一样生活着。”
“他们看到我,第一反应是举起削尖的木棍,我只能鸣枪示警,然后逃离那个地方。”
“还有一次,你还记得节点城曾经派部队去‘镇压’的那个聚集点吗?”
“那个聚集点我也曾经到过那里,他们的科技水平很高,似乎是接受了境外节点城的援助。但他们所做的事情却骇人听闻。”
“他们将强观测者的大脑切开,想要寻找进行观测的最小单元,甚至他们把高观测强度的人四肢截断,塞进维生舱,只保留清醒的大脑,连接到庞大的观测设备上,再用药物保持着其大脑的清醒,为的就是让他们的观测尽可能地覆盖全聚集点。”
“他们自豪地把这称之为新时代的观测塔。”
洛苏不断讲述着一个又一个的故事,他已经有些麻木,在这个混乱的世界,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足为奇。
宋墨浔默默地听着洛苏讲述的内容,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出了城市的废墟。
不知是度过了多少个日夜,天色渐晚,风尘仆仆的两人围坐在篝火旁,火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在背后的水泥墙壁上飘动着。
他们已经走了很远,但这距离与洛苏这些年踏过的千山万水相比,不过是沧海一粟。火光映照下,洛苏忽然意识到,自己将本就不多的时间,几乎全部挥霍在了这永无止境的跋涉中。他在这片看不到尽头的荒芜里,究竟得到了什么?
就像青常诗在最后向他提出的问题:“你为什么执着于找到有序的时间计算方法?”
是啊,为什么?有序的时间?永不停歇的跋涉?这些对他而言,究竟有何意义?
当黎明的微光再次刺破黑暗,他和宋墨浔又将踏上征途,在这片死寂中继续行走。他感到一股深沉的疲惫,这并非来自身体,而是源于这无数个日夜累积下来的对意义本身的怀疑,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青常诗那张疲惫的脸,清晰地浮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