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行走在荒原上的队伍,早已失去了对时间最基本的感知。天空是永恒的、令人窒息的灰蒙穹顶,大地被一层浓得化不开的雾霭笼罩。他们机械地挪动着脚步,像一群被抽走了灵魂的提线木偶,在无边无际的荒原上,拉出一条蜿蜒的黑色细线。
他们依旧没有看到这场失序现象的边界,或许整个世界都已经被存在失序笼罩,物质世界的一切都已经消失在了这场灾难中……或许末日已经摧毁了世界,他们是世界上最后一批幸存的人类,正跋涉向永远触及不到的终点。
远行队伍行进速度越来越慢,幸存者们的精神早已濒临崩溃,此刻只能机械地迈出步子,在荒原上拉开蜿蜒的队伍。
一双双空洞的眼睛望向前方,一只只瘦弱的手臂互相搀扶,寒风刮着他们的骨头,在一张张或老或少的面庞上留下裂开的口子。
“我们……还能……到吗?”
“终点……在哪里?”
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疑问,在死寂的队伍中断断续续地响起,得不到任何回应,很快又被呜咽的寒风吞噬。
队伍的最前方,那个曾经是灯塔的男人,此刻自身也已走到了崩溃的边缘。洛苏的脸色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裂发紫,在左右同行者的搀扶下缓慢行走。
他的神情在极短的瞬间内剧烈变幻,时而露出孩童般天真茫然的傻笑,时而又被巨大的、无源的悲伤淹没,泪水无声地滑落;时而眼神空洞地直视前方,仿佛灵魂已经离体;时而又痛苦地皱紧眉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混乱、癫狂、极致的疲惫……这些词汇已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状态。
他已经太久没有休息了,他几乎宕机的大脑一次次地被药物强制唤醒,他的意识早已变成一锅沸腾的的浆糊。
“我们……在做什么……我们要走向哪里……”
他们要前往西南节点城,眼前的男人要带领着他们逃离这片地狱,于是他们颤抖的手再度送上怀里的药剂。
光滑的药剂罐体被随意地抛向一侧,洛苏机械地再次服下药液,无人知道他是第几次服下这种会伤害大脑的药剂。
“你是谁……我的同行者?”
“洛老师,我是符仕德……”符仕德搀着男人的手,靠在他的身边,“您的学生……”
“哦……李琪呢?”
“她消失了。”
“哦……真是可怜。”男人示意符仕德松开自己,他独自拄着木棍走去,“那后面这群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