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新路又去三号井，用绳索垂入钻头卡滞层。4700米深处腐臭味浓得像实质一样，头灯照见井壁嵌着三具缠满油污管线的尸骸。尸身心脏位置插着生锈的工牌，上面写着1958.10.16 事故组·王铁山、李红卫、陈大勇。其中一具尸骸忽地转动头颅，沥青从眼眶滴落。沈新路腕上一紧，当年断裂的安全绳竟像蛇一样缠住他，绳头系着半张血书：“债未偿，油噬血”。
档案馆尘封的胶片揭开了真相。1958年油田爆炸，资本家为保油井，把三名重伤工人活埋封井。尸检报告用红笔圈注：“遗体血液高度烃化，疑与‘黑油层’物质反应突变”。老矿医临终忏悔说：“当年我们抽干他们的血，说能提炼新能源。”那些血被制成止血剂，流入全国医院，如今烃血症患者，全是当年输过老血库制品的人。怨灵蛰伏六十年，就等着血脉扩散复仇呢。
城市各处响起自燃警报。沈新路发现自己伤口流出的黑油能牵引火焰，他划破手掌把血滴入下水道。沥青状血珠逆流汇聚，指向油田方向，原来怨灵在召唤同类！输过油田血的市民像丧尸一样涌向三号井，瞳孔反射着油光。沈新路举起1958年的工牌大喊：“王铁山！你看清楚！害你的人早死了！现在死的是无辜的人！”井底传来凄厉的呼啸，狂风卷着油星扑向他双眼。
火焰从人群脚底腾起，沈新路咬牙冲进火场，把工牌按进井口喷涌的沥青中。黑油瞬间裹住他双腿向上蔓延，灼痛中出现三个燃烧的人影说：“我们的血被抽干时，谁是无辜的？”沈新路抓起爆破遥控器说：“我替他们还！”他砸向红色按钮，油井在巨响中塌陷，烈焰吞没他的身躯。火光中三个黑影逐渐褪去焦痕，变成朴实的工人模样。
油田废墟上，降雨冲刷着灰烬。调查员在控爆点发现沈新路焦黑的躯体，胸口却完好无损地贴着一本浸油日记。最后一页写着：“他们不是怪物，是被做成燃料的人。”奇迹的是，所有烃血症患者血液渐渐恢复正常。只有沈新路苏醒时，眼角膜蒙着永不消散的油膜，他从此只能看见晃动的人形火影，那是怨灵留给他的“眼睛”。
三年后，油田旧址立起三座无名人像。沈新路牵着盲杖走过雕像，风声灌进耳朵里说：“沈工，油井深处还有东西。”他蹲下身，指尖触到地面新渗的油渍。远处输油管道轰鸣像心跳。他解开绷带，露出流淌金银双色血液的手腕，原来当年焚身时，怨灵之血与他的基因彻底融合了。他喃喃地说：“现在，轮到我看守地火了。”说完，他把一滴闪光的血按进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