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怪不得当初他给铮儿假死药时,铮儿无论如何都不愿离开皇宫,因为他的目的根本就不仅仅只是为姚氏翻案。
慕无离眉头紧锁,沉声道:“此前儿臣满心疑惑,先太子妃的脉案好端端竟无缘无故被人撕去后半本,彼时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其中蹊跷缘由。可如今倒是有了眉目,看来…… 应当是一心鼎力支持端王入局朝堂的欧阳氏所为。他们心思缜密、深谋远虑,早早便谋划妥当,目的就是在端王羽翼尚未丰满、权势未曾稳固之时,不动声色地抹去有关他身世的一切痕迹,以免叫父皇心生疑虑,横生枝节。”
慕无离负手而立,一袭玄色锦袍更衬得他气质冷峻矜贵,只是此刻周身散发的威压,让周遭空气都仿若凝滞几分。
薛皇后忧心地看着他,双手不自觉交叠于身前微微攥紧帕子,轻叹道:“也正因如此,我们才无法笃定端王一定是先太子遗孤。就怕眼下这些不过是我们母子二人私下的揣测臆想……”
薛皇后似是在等待慕无离拿主意,“离儿,先太子妃的脉案已然残缺不全,当年那些近身照料先太子妃身孕的人,或染病离世,或遭遇横祸罹难,如此情形,你又要到何处去证实?”
慕无离目光凝视着那古籍,沉思良久,脑海中似是有什么念头豁然贯通,他缓缓开口,“母后,虽说与先太子妃有所关联之人,大多已然离世亦或惨遭罹难,踪迹难寻。但儿臣记得清清楚楚,当年是纪氏的小姐同姚夫人一同离京,她抛弃家族,远走他乡。按常理,一位名门小姐,无故舍弃家族庇佑、荣华富贵,背井离乡,此等行径实在蹊跷…… 除非,她身后背负着比家族声名更为沉重、无法推卸的使命,有着不得不拼尽全力去保护的人。况且多年来她一直以端王的师父自居,依儿臣推测,直至她罹难前,不可能未曾与纪老大人暗中通过信,互通消息。”
薛情听闻此言,呼吸陡然一窒,被这大胆至极却又丝丝入扣的推测惊得樱唇微张,脱口而出:“你是说,纪大学士有可能一直知晓这件事,只是为了保住先太子最后的血脉,才……”
后半句仿若被一只无形之手扼住咽喉,戛然而止,隐没在她的唇齿之间。
殿内一时静谧至极,落针可闻,唯有摇曳烛火偶尔发出轻微 “噼啪” 声。
——
慕无离神色凝重自景阳宫那巍峨朱门快步而出,袍角随风烈烈翻卷。
他步伐匆匆却不见半分慌乱,出得宫门,飞身跃上一匹早已备好的良驹,手中缰绳一紧,双腿猛地夹紧马腹,那马长嘶一声,撒开四蹄疾驰而去。
风在耳畔呼啸而过吹得他发丝纷乱,可他浑然不觉,脑海中反复回响着景阳宫内与母后那番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