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如果你是赵祯,你听到这些话会是什么感受和想法?你是会褒奖范仲淹的坦诚还是会忌惮他当场承认自己确实和一群人在聚众为党?请问各位:一个臣子对自己的皇帝义正辞严地说他在结党,这究竟是在坦诚以待还是在公然示威?
这一天的赵祯并没有任何的表态,而范仲淹则是在走出皇宫的大门之后才猛然警醒过来并解读出了赵祯的沉默究竟意味着什么。即使他缺乏某些政治智慧,可他毕竟是饱学之士,他当然清楚历代的帝王是如何看待和对待结党之人。要命的地方就在于他竟然当场承认了君子党的存在,而这些人现在正在推行新政,他们正在按照自己的意愿在改造这个国家,但请问:你们这些君子们只顾着低头干自己的事,可你们把高高在上的皇帝置于了何处?
说到底,谁才是这个天下的总舵主?做掌柜的再厉害能够完全置东家的意志于不顾吗?新政集团只顾着推行新政,可赵祯要考虑的是全盘,如果新政导致举国沸腾,他不可能坐视不理。
范仲淹越想越觉得后怕,他可以确定眼下定然有人向赵祯进了谗言,说他们这些人在结党营私。可是,面对这个可以掉脑袋的罪名,他范仲淹都给赵祯说了什么?他这不是主动在把自己的脖子往刀口上顶吗?
悔青了肠子的范仲淹找到了欧阳修,他或许是想以此提醒欧阳大才子今后要低调行事和说话,不曾想大文豪丝毫没有把这事给放在心上:“君子坦荡荡,我们就是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们结党了,但我们结党是为了富国强兵,我们虽然结党但却一心为公而不谋私。所以,范老夫子你大可不必担心什么,你且看我如何给陛下解开这个心结。”
欧阳修随即让人笔墨伺候,他三下两下就写了一份奏疏呈给了赵祯,而这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朋党论》。
在这份奏疏里,欧阳修对赵祯说道:“陛下,依臣看来,小人之间即使为朋却毫无情谊可言,但君子为朋则是不然。小人都贪图功名利禄和金钱财物,他们可以为了共同的利益而暂时结为一体,但他们也经常因为利益而相互争夺甚至彼此戕害。但是,君子就不是这样,所谓君子都严守道义,都践行忠诚和信义,都爱惜自己的名节。君子都克己修身,结为朋党则互增裨益,若是在朝为官则同心同德共谋国事且矢志不渝。陛下你作为一代仁君和明君,自当屏退朝中的那些奸佞小人,而朝中的君子们则应该被你重用,如此何愁不能天下太平?古往今来,一个王朝之所以兴盛都是因为有一群君子在辅佐国君,而王朝衰败和灭亡则是因为朝中到处都充斥着奸佞小人,这些事就不需我在这里多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