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应声而去,可直到日暮时分才回来,脸上带着几分少见的为难。
“少夫人,事情有些棘手。”
顾晗正看着工匠署的物料单,闻言抬起头。
“怎么说?”
“我找了安抚使衙门的旧吏,也托人问了城里几个消息灵通的,都说青州本地的暖玉矿脉,早在前任崔峰手里时,就已经挖得差不多了。”
“那些玉石大部分都被他运走,送去京城打点关系了。至于那千年石菌,更是只在传说里听过,崔峰当年派人进山搜寻了许久,也只找到几株年份久远的,早就当做奇珍异宝献上去了。如今的青州,怕是真拿不出这些东西。”
顾晗放下手里的单子。
这结果不出所料。
这老皇帝是真的损,青州都这样了,世子大兄弟辛辛苦苦来救灾,还得被各种试探。
“崔峰搜刮的东西,送给了京中哪些人,这个查到了吗?”
青鸾面色更难看了些。
“崔峰行事隐秘,经手的都是心腹,如今那些人死的死、逃的逃,账目也被销毁得一干二净,短时间内怕是查不到详尽的名单。”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少夫人,若想从这些陈年旧事里刨出东西来,单靠官面上的路子行不通。”
“不过,或许有个人能帮上忙。”
“谁?”
“江鱼儿。”
“上次我查几位员外侵占田产的旧档,官府的卷宗残缺不全,就是他派人从市井之中,七拐八弯地帮我找到了最原始的契据。此人在青州城里有些我们不知道的人脉,三教九流,都有他的眼线。”
江鱼儿。
顾晗的指尖停住了。
这个名字他当然不陌生,大兄弟的信里提过不止一次。
而且根据婆婆所说,江鱼儿很可能就是二十年前宫中那位梁嫔“未能保住”的皇子,也是婆婆口中那盘大棋里,最关键的一枚棋子。
一个流落民间的皇子。
顾晗忽然来了兴致。
他倒是很想亲眼见见,这个年轻人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去,把他叫来,我见见他。”
半个时辰后,江鱼儿被带到了工匠署。
顾晗坐在主位上,隔着一张宽大的梨木桌案打量着他。
眼前的年轻人约莫十九、二十岁的年纪,身形挺拔,穿着一身利落的青色短打,面容算不上多俊朗,但轮廓分明,一双眼睛尤其亮,像是在暗夜里蛰伏的狼。
他身上有一种混杂的气质,既有市井里摸爬滚打出的机敏,又有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
“卑职江鱼儿,拜见少夫人。”
他拱手行礼,不卑不亢,声音清朗。
顾晗没有立刻让他起身,而是继续观察。
“听世子提过你,说你在青州帮了他不少忙。”
“为世子爷分忧是卑职的本分。”
江鱼儿垂着头,姿态放得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