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匍匐着的“贤王”,并未立刻叫起。
大殿之内,只剩下陈王压抑的请罪声。
“臣弟远在景州,骤闻京中竟有此等恶毒谶言流传,污蔑陛下,构陷臣弟,实乃五雷轰顶,寝食难安!”
“此等谣言,不但毁臣弟清誉,更欲离间我君臣兄弟之情,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臣弟自知封地偏远,约束下属不严,恐有宵小之辈受人利用,在外胡言乱语,才酿成今日大祸!”
“臣弟惶恐,特星夜兼程赶回京城,向陛下面陈心迹,请陛下……严惩!”
他再次叩首,声泪俱下:“若陛下疑臣弟有半分不臣之心,臣弟愿卸下所有官职,自囚于府中,以证清白!”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惶恐不安之态溢于言表,仿佛真是被冤枉构陷的忠心藩王。
不少官员心中暗忖,这陈王倒是聪明,与其被动等待皇帝发难,不如主动入京请罪,将姿态放得如此之低,反倒让皇帝不好下手了。
龙椅上的皇帝,沉默了许久。
久到陈王伏在地上的身体都开始微微颤抖。
终于,皇帝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皇弟请起。”
“些许流言蜚语,乃奸佞小人搬弄是非,朕岂会因此便疑心皇弟?”
“治水一事,皇弟劳苦功高,朕心中有数。”
陈王颤巍巍地起身,脸上犹带泪痕,一副感激涕零又惶恐不安的模样:“陛下圣明!臣弟……”
“只是,”皇帝话锋一转,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皇弟此番受惊不小,一路奔波,想必也累了。”
“皇弟便暂且留在京中,好生休养一阵,也免了再受那些流言蜚语的侵扰。”
“待风波平息,皇弟养好了身子,再回景州不迟。”
此言一出,陈王脸色微不可察地一僵,但瞬息之间便恢复了那副惶恐感激的神情,再次跪倒:“臣弟……谢陛下隆恩!”
虽是市井流言,皇帝到底还是上了心,看似信任,实则是监视。
满朝文武心中雪亮,却无人敢多言半句。
次日早朝,金銮殿上的气氛依旧凝滞。
皇帝端坐龙椅,神色平静,看不出半分波澜。
皇帝例行询问政事后,径直将目光投向了班列中的镇北侯顾声远。
“镇北侯。”
顾声远出列,躬身行礼:“臣在。”
“青州水患,崔峰玩忽职守,贪墨赈灾粮款,致使民不聊生,幸得爱卿及时处置,才免于酿成更大祸患。”皇帝语气平缓,“朕听闻,此番世子顾瑾言亦随军前往,于治水赈灾一事上,颇有建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