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贼来势汹汹,其锋正锐……康州坚城尚且不保,我端州……该当如何?”
薛崇誉强作镇定,但微微发颤的指尖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
他尖着嗓子,色厉内荏地道:“暨将军何出此言!端州城坚池深,粮草充足,更有陛下天威庇佑!岂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当……当紧闭四门,深沟高垒,凭坚城以耗其锐气!”
“再……再速速向番禺求援!勤王大军,正从各地赶来,陛下必…必会派大军来援!”
话虽如此,但他眼中的慌乱却掩饰不住。
南汉境内自从李从嘉占领八州之地后,流民四起,各处暴乱,朝廷血洗镇压,却已经是千疮百孔。
李从嘉的凶名,永定军的强悍,早已传遍南汉。
坚固的康州城三日便破,这端州……又能撑多久?
援军?番禺那位沉迷享乐的皇帝陛下,和只知道争权夺利的阉宦,自己的对头,有什么斤两薛崇誉最清楚不过。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力与恐惧。
城下,是即将到来的、足以碾碎一切的钢铁洪流。
城中,是人心惶惶的士卒和惊恐不安的百姓。
这端州城,仿佛一艘在惊涛骇浪中飘摇的破船,而灭顶之灾,已近在眼前!
端州城头,死寂般的压抑被北方地平线腾起的烟尘打破。
那不是寻常行军扬起的土龙,而是一片吞噬光线的、汹涌而来的黑色浪潮!
三千玄甲,甲叶在初升的阳光下反射着幽冷死寂的寒光,沉默如渊,两千弓兵,身着轻甲,手持长弓。
却带着一股撕裂大地的恐怖气势,滚滚压来!
每一步踏下,仿佛连城墙都在随之震颤!
“来…来了!是张璨!永定先锋!”城垛后的守军牙关打颤,声音带着哭腔。
那面猎猎飞舞、绣着狰狞兽头的“张”字将旗,如同索命的符咒,让所有看到它的南汉士兵心胆俱裂!
张璨一马当先,胯下战马喷吐着粗重的白气。
他豹眼圆睁,虬髯戟张,如同从地狱爬出的魔神!手中那柄骇人的开山巨斧,斧刃在阳光下流转着刺目的血光,仿佛已饮过无数亡魂!
“列阵!”张璨的咆哮如同炸雷,瞬间撕破了战前的死寂!
轰!
三千玄甲重步如同磐石般轰然定住,在端州北门之外列成森严战阵。
没有云梯,没有冲车,只有沉默如铁的黑色人墙,和那数千道投射向城头、饱含杀意与蔑视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