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弘的帅旗早已歪斜,他那引以为傲的三万水军阵列,在永定军铁甲巨舰的反复冲撞、精准投石与神臂弓的死亡覆盖下,早已七零八落,不成体系。
大小战船或被撞沉、或被焚毁、或互相倾轧,江面上漂浮着破碎的船板、翻白的尸体、染血的旌旗,以及无数绝望挣扎的落水者。
每一次永定巨舰的冲锋,都如同洪荒巨兽碾过蚁群,带起一片令人心胆俱裂的血肉浪花。
“顶住…顶住啊!”
刘弘的嘶吼早已沙哑无力,他亲眼看着一艘艘耗费巨资打造的艨艟斗舰在对方的铁甲撞角下化为齑粉。
看着己方的弓箭射在对方厚实的船板上如同挠痒,看着勇猛的跳荡兵在登上对方高大楼船前就被密集的箭雨射落江中……
那是一种源自装备、战术、士气全方位的碾压!
他赖以自豪的南海经验,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败了!彻底败了!
眼见残存的战船在对方压迫下节节后退,阵型彻底崩溃,再打下去,连帅舰都可能被那几头钢铁巨兽撕碎!
刘弘双目赤红,布满血丝,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撤……兵!传令……分散突围!向南!快!”
呜!
低沉凄凉的号角声取代了战鼓,成了南汉水军最后的挽歌。
残存的船只,尤其是众多轻便的小船,如同受惊的鱼群,在昏暗的天色和水面燃烧的残骸掩护下,仓惶掉头,向着下游、支流四散奔逃。
江面上,只留下满目疮痍和一片狼藉的哀嚎。
永定军旗舰“镇海”号上。
梁延嗣捋着颌下银白长须,立于船首,江风拂动他染着硝烟与血腥的衣袍。
他望着眼前这幅由烈火、沉船、浮尸与溃兵绘就的惨烈画卷,非但没有丝毫恻隐,反而胸中豪气激荡,忍不住抚掌大笑。
“痛快!当真痛快!自追随上将军以来,水战无数,却从未如今日这般,以堂堂之师,煌煌之器,碾压敌寇,摧枯拉朽!
“这黄督造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所铸铁甲巨舰与神臂弓阵,真乃水战之神兵也!”
身旁的彭师亮、彭师痒兄弟亦是长舒一口气,连日奔波的疲惫仿佛一扫而空。
彭师亮指着满江狼藉,慨然道:“梁老将军所言极是!南汉水军,空有航海之名,然甲胄不坚,战法陈旧,士卒怯懦,远非我军之敌!此战,足证我永定水师,已冠绝岭南!”
“哈哈哈!正是此理!”
梁延嗣意气风发,目光如电扫过渐暗的江面与两岸尚在抵抗的零星水寨。。
“传令各舰!停止追击,收拢阵型!趁夜色未深,速速打扫战场,缴获可用粮秣、军械!至于这新州水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