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心上。一股莫名的烦躁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刺痛涌了上来。
但他随即用力甩开这种感觉。
“够了!”
李璟猛地一拍御案,杯盘震响,醉意和怒意混杂。
“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他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目光扫过常梦锡悲愤的脸,韩熙载、徐铉眼中的绝望,最后定格在李弘冀那张隐含得意的脸上。
“周军势大,不可轻撄其锋!”
李璟的声音带着逃避的疲惫和帝王的冷酷,“李从嘉……桀骜不驯,拥兵自重,他的事,他自己担着!朝廷…不宜轻动!”
“就依燕王!”
他一锤定音。
“传旨:庐州守军即刻戒严!命皇甫继勋抽调江宁精兵五千,秘密进驻庐州!无朕旨意,胆敢踏入光州一步者,斩!给朕…死死盯住光州战局!”
他刻意回避了所有“支援”、“救援”的字眼,只剩下冰冷的“戒备”和“监视”。
“陛下!不可啊!那是您的骨血!那是江南的门户啊!”常梦锡老泪纵横。
李璟却像没看见,颓然瘫回龙椅,无力地挥挥手:“退下…都退下…朕…头疼得厉害…”
殿门沉重地关上,隔绝了常梦锡的悲泣,隔绝了忠臣的绝望,也隔绝了光州传来的血火与呐喊。
暖阁里只剩下浓郁的酒气和死一般的沉寂。
李璟靠在冰冷的龙椅上,目光空洞。
光州?李从嘉?那些浴血的身影、震天的杀声,仿佛都成了隔着一层厚厚琉璃的模糊光影。
他只求这风暴别吹进他的江宁,别打扰他的醉乡。
至于那个在光州独抗八万大周铁骑的儿子?
死活胜败…随他去吧。
袖手旁观,是他最“省心”的选择。
千里之外。
寿州城头,清淮节度使刘仁赡握着那份被誊抄了无数遍、几乎被磨破的《告淮南同胞书》,指尖冰凉。
寒风卷起他花白的胡须,目光投向光州方向,凝重如山。
庐州军营,德胜军节度使孙汉威看着麾下将领们激愤又犹豫的眼神,案头同样摆着那份泣血檄文。
鄂州水寨,武昌节度使何敬洙对着江面沉默不语,手中攥紧的信纸已被汗水浸透。
柴荣的龙纛已抵光州前线,又带领数万兵马,战云压城欲摧。
李从嘉的“永定”军旗在光州城头猎猎作响,却已是孤悬绝地。
那一声“凡我同胞,速起!速起!”的呐喊,能否穿透朝堂的冷漠与封锁,唤醒江淮的血性与援手?
烽火连天,孤忠泣血,江南的命运,悬于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