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这怕是病糊涂了。
对于病糊涂了的兄长,万岁爷倒是比刚才多了三分宽容,再开口的时候,语气也柔和了些:“这话不错,朕也是这样想的。”
裕亲王松了口气儿,忙得点点头又往下说:“故而,奴才以为,纵……纵使万岁爷万事都能乾纲独断,可唯独立储这件事儿绝……绝不可一意孤行,需与八、八旗旗主商议。”
需与八旗旗主商议?
裕亲王这是什么意思?
是让他恢复从前在关外由八旗旗主推选新君的传统?
那他终其一生费尽心力,总算大权独揽,把权力悉数集中到手中,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为了把权力拱手让人,再养出个多尔衮?
万岁爷不语,只是沉默地看着裕亲王,好像在审视一个陌生人。
是的,陌生人。
他信任了一辈子的兄长,到头来,他竟然发现,他原来未曾了解过他的兄长。
这个扮演安分可靠蒙蔽他一辈子的陌生人,实在心怀叵测,一门心思地想要分他手中至高无上的皇权。
也许很多时候,他的兄长还会在心中遗憾,自己当年没有做多尔衮的机会呢。
可惜,他到现在才看清。
可惜,为什么做戏不能做全套?带进棺材里难道不好吗?为什么眼瞅着临了了还要露馅儿?!
“咳!咳咳!”
裕亲王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打断了万岁爷的思绪,再看向咳得浑身发颤、似乎随时都会一命呜呼、还撑着要爬起来给自己请罪的裕亲王,万岁爷有恨也有怜悯。
毕竟都兄友弟恭一辈子了,临了了,他自然不能背逼死兄长的锅。
“奴才……”
“算了,”万岁爷伸手轻轻拍了拍裕亲王,着人把裕亲王扶着躺好,万岁爷又道,“往后莫要再说油尽灯枯这般不吉利的话,务必好好儿保重身体,你若不在,那朕便再无兄长了。”
“万岁爷……”对于万岁爷的反应,裕亲王明显有些心安了,可是却又不乏失望,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又镇静下来,恭恭敬敬谢恩道,“谢万岁爷挂心,奴才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