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卖早点的张婶像往常一样,早早来到街边支起摊。当她不经意间望向煤渣池的方向时,发现那里围了一圈黄胶带,几个穿橙色工作服的人正拿着铁钩,在冰面上忙碌着。她好奇地凑近,只见随着铁钩的打捞,冰层下慢慢浮起一团灰影。等那灰影越来越清晰,张婶才惊恐地捂住嘴——那是陈保国!他的棉袄吸饱了煤泥水,鼓鼓胀胀的,像一个发酵过头的豆腐包。他的右手还紧紧攥着那个药盒,只是已经被冰碴刺破,白色的药片散落在黑色冰面上,像撒了一地盐粒。
派出所里,灯光惨白。保安队长坐在椅子上,反复擦拭着手机屏幕,嘴里还嘟囔着:“谁能想到是他?昨晚监控明明拍到有人偷厂区废铁。”民警皱着眉头,从陈保国贴身口袋里翻出透析单,缴费日期赫然写着今天。而赵奶奶的侄女来认领那个装钱的铁盒时,刚打开盒盖,就突然蹲在地上干呕起来——盒底的诊断书显示,肝癌晚期的赵奶奶早该住院了。
出殡那天,天空阴沉沉的,细密的冻雨如针般洒落,打在人们的身上,冷到了骨子里。殡仪馆后巷,陈保国的豆腐车孤零零地立在墙根,像是被这个世界遗弃了一样。木板缝隙里结满了冰棱,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寒光。有人看见陈保国的妻子,在半夜推着车缓缓走过,装满豆腐的塑料筐里,放着那个铁盒,每个豆腐块上,都用竹签刻着歪扭的数字。卖早点的张婶凑近仔细瞧了瞧,喃喃地说,那像是日期,从去年立冬到前天大雪。
陈保国原本也有个温暖的小家,虽说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但夫妻二人相互扶持,倒也有几分平淡的幸福。他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帮着妻子磨豆浆、做豆腐,然后推着那辆破旧的豆腐车,走街串巷地叫卖。妻子贤惠,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两人唯一的烦恼,就是家里微薄的收入,勉强能维持生计。
可命运就像一场无情的风暴,毫无征兆地席卷而来。妻子突然病倒,被查出患上了严重的肾病,需要定期透析才能维持生命。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陈保国一下子慌了神。为了给妻子治病,他四处借钱,家里的积蓄很快就花光了,还背上了沉重的债务。
从那以后,陈保国的生活彻底变了样。他每天不仅要忙着做豆腐、卖豆腐,还要四处打听有没有赚钱的门路。他去过工地打零工,可因为身体瘦弱,干不了重活,没几天就被辞退了;他也尝试过摆摊卖些小物件,可生意冷清,根本赚不到几个钱。每到夜深人静,看着病床上虚弱的妻子,他满心都是无奈和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