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老宦官踉跄着走了进来,他的脚步有些不稳,似乎是被什么事情吓到了。魏王假听到声音,缓缓转过头来,手中还握着那把锋利的匕首,他正用匕首削着指甲,那碎屑簌簌地落在案头的军报上,仿佛雪花一般。
“代王……自刎……”老宦官的声音有些颤抖,还没等他把话说完,魏王假猛地起身,玉冠上的东珠滚落,在青砖上碎成晶莹的齑粉。他踉跄着扶住立柱,眼前浮现出父亲魏景湣王临终时的模样,老人枯槁的手指死死攥着他的衣袖:"守住祖宗基业..."
窗外传来更夫梆子声,三更天。魏王假挥退宫人,独自走向空旷的主殿。十二根蟠龙金柱依然巍峨,可昔日群臣朝拜的景象早已远去。脚下的丹陛积着薄薄的灰,他忽然想起十岁那年,祖父带他在此观礼,青铜编钟奏起《大濩》,钟鸣鼎食间,魏国还是天下霸主。
枯坐一夜的魏王假,犹如一座雕塑般,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咸阳城的方向,他的目光空洞而呆滞,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王上,该上朝了。”小内侍战战兢兢地走到魏王假身旁,轻声说道。然而,魏王假却如同没有听到一般,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小内侍见状,心中愈发惶恐,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壮着胆子又喊了一声:“王上,该上朝了。”
这一次,魏王假缓缓转过头来,他的眼神冷漠而疏离,让小内侍不禁打了个寒颤。
“退下。”魏王假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压抑着无尽的痛苦和无奈。
小内侍如蒙大赦,急忙转身离去,生怕多待一刻会惹恼魏王假。
魏王假望着小内侍手中跳动的烛火,思绪渐渐飘远。他突然想起了魏忌,那个被送往咸阳为质的儿子。如今,魏忌应该已经适应了学院的生活了吧!
魏王假的脑海中浮现出魏忌临行前的情景,当时魏忌紧紧握着剑柄,手在微微发抖,但他却仰头笑道:“五年后,儿臣学成归来,定要让大魏重新崛起。”
想到这里,魏王假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对儿子的思念,也有对大魏未来的担忧。
东方的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晨曦透过窗户洒在魏王假的身上。他终于缓缓提起狼毫,将竹简在案上铺开。
墨汁滴落在竹简上,形成暗红色的圆点,仿佛是大魏流淌的鲜血。魏王假的手微微颤抖着,他想起了苏秦合纵时六国歃血的盟约,想起了信陵君窃符救赵的壮举,可如今……
笔尖重重地戳破竹片,殷红的血珠渗进“割让河东三郡”的字迹里,仿佛是大魏的伤口在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