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在命里挣扎,哪怕是最风光的人,也不过是在天命与权势的夹缝中苟活。
李北玄曾以为,自己能改变很多事情。
至少,能以“未来人”的身份,对这个时代稍稍提点。
可事实是,他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说多了,便成妖言惑众。
说少了,又成无所作为。
久而久之,他学会了安之若素。
他会在文书里藏锋、在辞令中绕弯,不与上意对撞,不与世俗抗衡。
他擅权却不谋权,得势却不显势。
像是在这个时代里,给自己找了一块有限度的安全区,然后牢牢守着它。
偶尔搞点“我爱发明”的小手工,弄点穿越者三件套,玻璃、肥皂黑火药,就感觉自己已经催动了时代的发展了。
他以为这已经足够了。
可现在,高蔚生却像一把不合时宜的火,把他那一整套自以为聪明的平衡,都给打破了。
想到这里,李北玄是看着高蔚生,忽然觉得有些钦佩。
他这个穿越者,背着的是两个世界的记忆和经验,却步步谨小慎微,对大多数规则都接受良好。
而高蔚生呢?
他是这个时代的土着,身上带着这个王朝最粗粝的印记,是“高家”的一份子,是旧势力的延续者,可偏偏……
他已经冲破了这个时代给他定的角色。
他不再只是一个官,也不是某个家族的代言人。
他可以哭,可以跪,但他更可以打碎自己,把命压在破局上。
恨得连自己都不放过。
“我靠。”
李北玄低骂一声,仰头把酒一口喝干。
到底谁才是时代的叛逆者?
谁才是真正不甘心、真正有骨头、有血性的人?
是他李北玄这个旁观者,还是高蔚生这个参与者?
一时间,他竟生出几分难言的羞惭。
他不是圣人,也从没想做什么伟人。
可现在,坐在这间静室中,看着那对酒落泪的高蔚生,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再往前多走一步?
……
酒过三巡,夜已深沉。
案上的灯火被夜风撩动,摇曳如豆。
高蔚生趴在桌边,已经醉得打起了呼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