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已是渡过天劫的筑基修士,此刻却敛去了所有锋芒,对着书无涯的背影深深躬身,衣襟上还沾着未拂去的风尘。
“师父。” 魏青的声音带着微颤,他慌忙整理了下被风吹乱的衣襟,双手抱拳时指节都在发白。
书无涯没有回头,只是缓缓蹲身,从身旁竹篮里捻起一叠黄纸。指尖划过粗糙的纸面,他将纸钱一张张添进身前的火盆,火苗 “噼啪” 窜起,舔舐着新纸,卷着灰蝶般的纸烬飘向空中。
魏青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目光扫过墓碑上 “江涛之墓” 四个清秀小字 —— 那是师父最疼爱的小师弟,也是他平日里最亲近的手足。
三日前,江涛的命牌在宗门祠堂碎裂,同时传来的求救讯号急促而微弱。他当时正在外历练,接到讯息后拼尽全力驰援,却只看到飞舟爆炸的漫天火光,能找到的只有师弟冰冷的尸身。
那场爆炸不仅重创了大光明宫的迦楼罗,更让学海派平白背上“私通妖族” 的污名,此刻江湖上的流言早已沸沸扬扬。
“魏青,查得怎么样了?”
书无涯的声音终于穿过火声与风声,平淡得像在问 “今日晴雨”。他指尖又捻起一叠黄纸,火苗窜得更高了些,将他鬓角的白发映得根根分明,却半点没映出喜怒。只有火盆里的灰烬被风吹起,粘在他袍角那方墨痕上,像给未干的字迹添了几笔惨灰。
“是那条妖龙!” 魏青猛地抬头,眼眶红得像要滴血,声音陡然拔高时,文心剑 “嗡” 地一声出鞘半寸,寒光映得他眼底的血丝愈发狰狞
“它在黑曜城为非作歹,不仅打废了大光明宫的真传弟子赵明轩,还在指名道姓要挑战天下修士!” 他越说越气,胸口剧烈起伏,“若不是它,师弟怎会……”
书无涯静静听着,指间的纸钱燃到了尽头,烫得他指尖微缩,才缓缓收回手。讲经堂的读书声恰在此时戛然而止,山间一时只剩风声与火盆里的余烬声。
魏青正等着师父的雷霆之怒,却见书无涯站起身,掸了掸袍角的灰尘,忽然朝讲经堂的方向扬声道:“方才是谁在读《离骚》?‘路漫漫其修远兮’那句,断句错了。”
山风里传来个怯生生的童音:“是…… 是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