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先生,王二有礼了!”
王仙芝起来揖了,毕慕颜怔了下,流矢还了礼,道:“适才还说念起二哥来,如何便就到眼前了,一路可平安?”王仙芝摇头道:“说不得,一船粮到岸便没了!”毕师铎坐过来道:“没了?卖了还是吃抢了?”王仙芝道:“饥民要抢,我便施散了!”毕师铎到手的酒碗便没端起来,道:“二哥,我不是你!但有人敢犯我,我便与他刀子相见!”毕慕颜笑道:“且歇着去罢,赶着王二哥在!”毕师铎便起了身,很快便有鼾声从墙后传了过来。
王仙芝与毕慕颜低低地说着话,因着黄河汛期说到官府,渐渐说到天下来。在濮州城的熟脸里,便数毕慕颜有学问了,因此王仙芝是很愿意听听这帐房先生的看法。毕慕颜书算都是有的,也往长安考试过,在繁华的红尘里吃了几年残羹腐菜,窝积了一肚子的怨帐,这些年虽在这米店里寻着了饮食,可心里到底不甘心,又素知王仙芝是个正人君子,什么话不往外面说的。
“…官吏贪浊,赋税苛重,赏罚不平,有功者子孙不赦,乱国者世代籓王!兄长,你看着这一屋粮食,门外一街流民是什的?是祸害?不!但得汉刘邦复起,便是帝王之基!当今不是汉末,乃是秦末!秦生一赵高辄亡天下,今国家赵高何其多矣,恨当今无英雄罢了!漫说汉刘邦,但得陈胜、胡广之辈,取天下如拾草芥也!”
王仙芝也不驳他,问道:“陈胜、胡广如何?”毕慕颜道:“以我观之,不及兄长远矣!”王仙芝一怔,吃口酒笑道:“王二只是无赖穷汉,及得谁的!先生可知我寻来做什?毕慕颜道:“莫非欲借本钱再往河北?”王仙芝摇头道:“来借一万赎罪钱!”便把王重隐的事告诉了。毕慕颜道:“员外眼下正需兄长帮扶,这钱不难借的!”王仙芝点头,今年他也不准备往外走了。毕慕颜大概也是一时口快,再没有说起什“汉刘邦、秦胡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