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建康城,被一层清冽的金风裹着。朱雀大街两侧的梧桐叶刚染上浅黄,晨起的露水滴在青石板上,映出天边渐次铺开的霞光。
陈郡谢府的朱漆大门外,昨夜便已挂起的红灯笼还在晨风里轻轻摇晃,流苏扫过门楣上 “囍” 字金箔,溅起细碎的光。今日是谢安侄女谢楚衣嫁与辽东开国郡公慕容冲的正日,这座东晋顶级门阀的府邸,从凌晨起便浸在既庄重又喧闹的氛围里。
谢楚衣虽然是谢安的侄女,但是其父母早亡,谢安夫妇一直将其视若己出。
谢府内院的妆阁被铜灯照得亮堂的,空气中浮动着桂花气息。谢楚衣端坐于镜前,一袭纁色深衣,领口与袖口以青碧色织锦镶边,上面用金银线绣着细密的云纹,行走时如流霞拂过云岫。
乌发被侍女灵巧地挽成 “飞天髻”,一支赤金点翠步摇斜插发间,垂下的珍珠流苏随着她细微的动作轻轻晃动,却映得镜中那张素日清冷的脸庞添了几分柔媚。
“小姐,您瞧这铜镜里的模样,怕是要让建康所有贵女都羡煞了”侍女夸赞道。
镜中少女眉如远黛,眸含秋水,虽未施过多脂粉,却自有一股清贵之气。谢楚衣指尖轻抚过嫁衣上的云纹,忽然想起花朝节时慕容冲替她拂去肩头桃花的模样,脸颊微微发烫,忙垂眸避开了镜中的自己。
府外鼓乐大作,震得廊下的桂花瓣簌簌飘落。侍女凑到窗边看了一眼,回头笑道:“小姐,郡公的队伍到了!好长的队,头都望不见尾呢!”
慕容冲的迎亲仪仗,惊动了建康城。作为辽东开国郡公,他的车驾按礼制用 “皂盖朱幡”,前有十二名执戟郎开路,后随三十名鼓吹手,奏的是《清商乐》。
配合着钲鼓节拍,声乐传遍秦淮。慕容冲他身着玄纁色深衣,玄色上衣绣着简化的云雷纹,纁色下裳垂至脚踝,腰间束着玉带,挂着一枚白玉夔龙佩,行走时玉声清越。头上的三梁进贤冠系着玄色冠缨,缨尾垂在颔下,衬得他本就俊朗的眉眼愈发挺拔。
慕容冲自骑在马背上,左右自有部曲私兵护送。
到了谢府门前,慕容冲翻身下车,谢安亲自迎了出来。
谢安笑道:“凤皇今日,比当年在花朝节初见时,更显英气。” 慕容冲拱手道:“安公谬赞,能娶楚衣,是冲此生之幸。”
谢安笑道:“楚衣父母早逝,我一直将她视若己出,其实你称我为岳丈也不为过。”
慕容冲:我怀疑你在占我便宜,但是这又合情合理。
慕容冲当即就要行礼:“小婿拜见岳丈!”
谢安立即扶起他:“不必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