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啦…”钱会长手里的核桃无意识地又转动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声响,在这死寂中格外刺耳。
“……老太爷…给了。”钱会长缓缓吐出这三个字,语气里听不出悲喜,只有一种被岁月磨平了棱角的麻木和深不见底的疲惫,“他眼睁睁看着那洋人军官,像拎个破酒壶一样,拎着那价值连城的柳叶瓶的脖子,大笑着扬长而去。”
“老太爷…回去就吐了血,没熬过那年冬天。”
沉重的寂静笼罩着会议室,连窗缝里透进来的微弱光线似乎都暗淡了几分。赵德海脸上的激愤僵住了,嘴唇翕动着,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颓然地塌下了肩膀。童老板眼中那点市侩的精光也消失了,变得有些茫然和沉重。
钱会长轻轻吁出一口浊气,那气息悠长而疲惫,仿佛也带走了那个遥远年代的烟尘。他慢慢抬起眼,目光重新聚焦在陈阳身上,那眼神复杂无比,有痛楚,有屈辱,有挣扎,最终沉淀为一种近乎狠戾的决断。
“一百年了…”钱会长的声音重新响起,低沉,却像绷紧的弓弦,蕴含着即将爆发的力量,“我们被人抢,被人骗,被人指着鼻子骂东亚病夫,好东西被一船一船地运走…我们的祖宗,在天上看着呢!”
他猛地将手中的两颗核桃“啪”地一声按在桌面上!那清脆的撞击声,如同惊堂木拍案,震得所有人心脏都是一跳!
“陈老板,”钱会长看了看陈阳,一边嘴角轻轻翘了一下,目光灼灼,如同两道实质的火焰,“你这出‘瓷戏’,我钱某人,跟你唱了!”
他霍然站起,消瘦身躯此刻却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扫视全场:“我代表江城古董协会,全力支持陈阳!”
“另外,不强求大家,想参与的,回去把库房里那些占地方的、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民仿清的,清末民初粗制的,釉面有损但器型尚可的…甭管是碗是盘是瓶是罐,都给我翻出来!凑够五十件!要快!”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众人,尤其是脸色灰败的赵德海,语气放缓,却带着更深的意味:“这不是坑蒙拐骗,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