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飞站在长安西市的茶铺檐下,衣袖上还残留着一两滴不小心溅上的油渍。街上人来人往,三教九流齐聚,吆喝声、叫卖声、孩童嬉笑声此起彼伏。他端着一碗茶,心神却早已飘向了皇城东边的含章殿——那是隋炀帝近来常驻的地方,重兵把守,进出严查。若非有高人引路,便是飞天遁地也摸不进去半步。
“哎,赵郎,今日你这脸色,怕是茶里少了三分糖吧?”
赵云飞一回头,见那人身穿青衫,面白无须,腰间一串铜钱哗啦作响,正是他在长安联系上的“门路”——一位在太学里教训小童、实际上却暗通坊市诸多势力的闲散士人,名叫沈三问。
“糖是甜的,人心才苦。”赵云飞轻笑,喝下一口苦茶,“你不是说今早能安排我进含章殿打探司马徽行踪么?怎么,这会儿却还在这喝茶?”
沈三问摇了摇头,压低声音:“变数来了。昨夜禁军突调,东西两坊宵禁加严,御前侍卫统领换了人,新上任那位叫冯立,手狠眼毒,查得连陛下宠妃的内侍都给打了个半死。”
赵云飞一愣:“冯立?冯家那老四?这人我知道,隋末有一号狠人。狗改不了吃屎,查奸细他是专业的。那你这安排?”
沈三问悄悄从袖中取出一枚雕工细致的玉佩,“东宫值宿小黄门的信物,今晚子时前,你戴此物从东角门潜入内殿。记住,只管打探消息,切莫多事。”
赵云飞眯眼看着他:“你哪来这玩意?”
“路子嘛。”沈三问神秘一笑,“这年头,什么值钱?不是金子,是消息。”
赵云飞将玉佩揣入怀中,沉吟半晌,道:“你让我冒死进去,起码得告诉我,你查出什么关于司马徽的东西没有。”
沈三问声音低了三分:“他不是简单的谋士,更不像什么隐居高人。最近几日,陛下连日召他入宫密谈,却从未公布任何诏命。有人说,他掌了天书残卷,有人说他会‘借星移命’,更有人言他是‘天命转轮者’。”
“你信这些?”赵云飞冷笑。
“我不信,但……”沈三问顿了顿,眼神阴鸷,“若他真是你说的穿越者,那可不是用不信就能抵御的。你该明白你面对的,不只是一个人,而是一整套来自未来的思维、格局、甚至可能还有……制造混乱的野心。”
赵云飞点了点头,眼中已没了戏谑,只有冷静。
当夜子时,长安已陷入沉沉夜色中。宫门戒备森严,巡逻火把如星点,步哨口号严整。赵云飞着一身小黄门服色,低头躬身,自东角门缓步入内。
宫中格局繁复,他凭着沈三问画下的草图,穿过御花园、越过莲池桥,在一座偏殿角落停下。他轻轻掀起窗扉,侧耳一听,殿中果然传来微弱对话声。
“……殿下可知天命者之理?”
是司马徽的声音。
“孤自问天命久矣。然徽卿所言之法,真能使我稳坐江山?”另一个声音苍老沉缓,应是隋炀帝。
“天命,不在天,在人心。殿下若能顺人心之趋,辅以‘星图之阵’,三年之内可定江山,五年之后可图中原,十年之后,四夷自服。”
赵云飞眉头一挑,心中泛起一丝荒诞:他居然拿《资治通鉴》的几页内容,装神弄鬼忽悠杨广搞“大一统”?这家伙比自己还能演。
正思索间,忽听殿中又传来一声:“你说那赵云飞,是你旧识?”
赵云飞心头一震,顿时屏住呼吸。
司马徽悠悠一叹:“不错。我与他,同出一处而来,只不过他执的是乱世之剑,我行的是救世之谋。若某日他知我身份,未必不成死敌。”
“既如此,不如先下手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