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奚琳见状,长长地叹了口气,骂道:“你中了药,一整夜人事不省。若非熙春楼掌柜派人前往临安府通报,那姓孙的小子恐怕……哎!你真是不让人省心啊,太后因此一夜未眠,刚刚才歇下。”
“孙少爷?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云娟仍不敢置信。
“你自己再去熙春楼问清楚吧!问问他们,昨晚是否有宫里的人来接你回去?那姓孙的已经全盘托出,难不成你还要为他辩解吗?”蔡奚琳紧皱眉头,站了起来。
云娟沉默不语。
见状,蔡奚琳叹了口气后便离开了寝殿,独留她一人。
午后,太后寝殿中,桂枝这才起榻,却见云娟跪在榻前,先是一怔。“怎跪在这儿?”她不解地问道。
云娟垂眉低目,委屈道:“圣人,奴婢知道错了,错信了人。”
闻言,桂枝轻轻颔首,点手示意她近前,云娟跪着来到了桂枝膝前,趴在塌边。
桂枝叹道:“哀家早便说过,你自小是在宫中长大,对外面你还有很多需要学的东西,经过此事你当知道,天下不止临安皇城,还有无数花花世界,你要学的还很多,否则日后离开宫中,便免不了受挫……”
云娟实在不明白,为何自己将圣人当做亲生母亲一般,而她却一直想着让自己离开皇宫,难道普天下还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吗?如果有,那为什么所有人都挤破了脑门也要进宫呢?
云娟一时不解,但好在陪在桂枝身边,仍是令她值得开心的,她也想一直陪在桂枝身旁。突然想到上次寿辰宴上赵昀不经意开的玩笑,云娟陷入沉思。若自己入了后宫,不就能够永生永世留在宫里,陪伴着太后?不这样想倒也没事,可一旦有了心思,她那颗刚刚被冰水浇过的心,又逐渐蕴出热流,便是后面几次赵昀前来请安,也忍不住地开始多看几眼。
天初暖,日初长,好春光,万汇此时皆得意。竞芬芳,笋迸苔钱嫩绿,花偎雪坞侬香。谁把金丝裁剪却,挂斜阳?
初春后,德寿宫内桃溪柳陌。除却林籁泉韵外,齐灌耳畔的,更有凉棚内那冰琴玉壶所奏出的婉转连绵,抚琴人青春正好,一如桂枝当年,一袭绿衫下,玉指裹挟着微风拂过琴弦,如鸣佩环。
云娟跟随在桂枝身边多年,正是在耳濡目染的熏陶下,方成就了如今这般精湛的技艺。
再瞧一侧侍女手执的鸾扇下,榻侧倚卧着抵额小憩的正是桂枝,岁月的痕迹虽然留下,但韵味不减当年。听着不绝如缕的琴音,一丝凉风让回忆如那年钱塘潮水般涌上心头,顷刻间,无数起起落落、凄凄凉凉铭心镂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