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了床,赤脚踩在地板上,冷得像踩在冰上。我走到墙边,伸手摸了摸墙纸。那是一层老旧的米黄色墙纸,边缘已经开始翘起,像是被什么从里面顶过。我用力按了按,指尖忽然触到一处异样——那里的墙纸比别处软,像是下面空了。
我咬了咬牙,指甲抠进墙纸边缘,猛地一撕。
“嗤啦——”
墙纸裂开,露出里面的灰泥。可就在那灰泥中央,嵌着半张脸。
我浑身的血瞬间冻住。
那是一张苍老的脸,皮肤灰白,像是被埋在土里多年才挖出来。眼眶深陷,眼球浑浊,鼻梁塌陷,嘴唇干裂,微微张开,像是在说话。是那个驼背老头。他的脸嵌在墙里,像是从砖石中长出来的,五官与墙体融为一体,仿佛他本就是这房子的一部分。
“逃不掉的……”他的嘴唇动着,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带着潮湿的回音,“它要替身……你母亲没完成血祭,所以它选了你……”
我踉跄后退,撞到床沿,膝盖一软,跌坐在地。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耳朵嗡嗡作响。我死死盯着那面墙,可就在我眨眼的瞬间——
墙纸完好如初。
没有裂痕,没有人脸,只有一片平整的米黄色,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可我知道不是。
那一夜,我没敢再睡。我蜷缩在床角,抱着膝盖,眼睛死死盯着那面墙。时间像凝固的油,一寸寸爬过。凌晨两点,三点,四点……墙里的声音又来了。
“沙……沙……沙……”
抓挠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我听见指甲刮过砖石的刺耳声响,听见泥土被一点点拨开的闷响,听见某种湿漉漉的东西在墙内蠕动。那声音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又像是就贴在我的耳膜上。我捂住耳朵,可声音直接钻进脑子里,像无数根细针在扎。
我忽然想起母亲。
她死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夜晚。我那时才八岁,躲在衣柜里,听见她在客厅念咒。她说那是“镇魂咒”,能挡住“墙里的东西”。可那天晚上,她没能念完。我听见她尖叫,然后是重物倒地的声音。等我爬出来时,她躺在地上,眼睛睁着,嘴角流着黑血。她的手里,紧紧攥着那个红裙子的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