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是吗……”李相夷忙给他输扬州慢。
然而气息如同他的身体一样,皆是形同虚设。
他去拉床上的被子,拼命地拉拼命地拉,怎么也拉不动一点。
唯一的一点,是填不满棉絮的边角,风贯进楼内吹动的。
他还想着去端火炉,去温一壶热酒,去关上门关上窗……但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剧毒,一点点把李莲花吞噬掉。
他去扯他的手,语气近乎哀求。
“你先拉一下被子好不好……”
可李莲花只是抱着自己,蜷得更紧。
意识也混沌着,不可遏制地迅速沉陷。
眼眸剩下一条窄窄的缝隙,洞穿李相夷,望着楼内的暖光。
烛火模糊,恍若一朵发光的蒲公英。
风一吹,就散。
“十年……我竟连三年也撑不住么……”他惆怅地呢喃。
“不行,”一缕意识钢丝般拉直,“我从东海里爬出来……还没有找彼丘报仇……”
“你说什么?”李相夷凑近他,共生出一抹恨意。
“彼丘下的毒吗,是彼丘吗?”
李莲花昏昏沉沉,话断断续续,没个前后。
“师兄……师兄还没有找到……”
“……怪我……都怪我……”
李相夷红着眼,让他别胡思乱想了。
过一会,李莲花的确不想了。
夜风穿楼而过,蒲公英散了。
他陷入无边的黑暗里,白茫茫的雪原包裹着他。
“别睡……”一行泪,从李相夷的左眼滑落,滴在下方的脸上,烫不散一丝寒气。
“李莲花,别睡……”
声声恳求如泥牛过海,溃散在无望的大海中。
他最大的作用,就是毫无作用地,守在床边。
时间过得很慢,很久很久,都熬不到天明。
时值春天,楼外又下起了雨,绵绵密密,连延不绝。
气温低了好些,潮意苔藓般滋长。
雨停的时候,是第二天早上。
一夜未眠的李相夷,注意到床上的微小动静。
“你醒了?”
“有没有好一点?”
李莲花缓缓撩开眼皮。
入眼的,先不是光线,和楼内的构置,而是一大团阴影。
乌云一样徘徊着,久久不曾退去。
他干脆闭回眼。
照平日来算,大概要半炷香的时间,视力才会恢复。
李相夷以为他又晕了,不禁焦急万分。
下一秒,李莲花拉过被子,缩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