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幽灵的纱衣笼罩着德比庄园,将破败的建筑轮廓晕染成模糊的水墨画。
枯萎的橡树枝桠在微风中发出骨骼摩擦般的声响,每一片卷曲的枯叶都沾满昨夜的露水,在晨光中折射出细碎的虹彩。
约瑟夫·德比跪伏在潮湿的石板上,嶙峋的脊背在稀薄的光线中勾勒出锋利的剪影,仿佛一具被遗弃的枯骨。
他那双枯瘦如鹰爪的手死死攥着李长生的裤脚,青紫色的血管在手背上蜿蜒暴起,像是皮下埋着无数细小的黑色蚯蚓,随着急促的呼吸而微微搏动。
三百年非人折磨留下的痕迹正在缓慢消退——苍白的皮肤下那些蠕动的丝状物逐渐溶解,露出原本属于人类的淡青色血管,在晨曦中泛着微弱的光泽。
一滴浑浊的泪水顺着他凹陷的脸颊滚落,在布满皱纹的皮肤上犁出蜿蜒的沟壑。
这滴承载着三百年痛苦的液体最终砸在积满腐殖质的地面,发出轻微的"啪嗒"声,惊醒了沉睡在石缝中的尸虫。
那些米粒大小的黑色生物立刻四散逃窜,在石板上留下放射状的黏液轨迹,如同微型的蛛网在地面蔓延。
约瑟夫的喉结剧烈滚动,吞咽下某种无形的痛苦,新生的淡蓝色瞳孔在晨光中收缩成针尖大小,虹膜边缘还残留着些许浑浊的灰翳——这是三百年黑暗生活留下的最后印记,如同蒙在灵魂上的一层薄纱。
李长生低头注视着这个重获新生的男人,无名指上的银戒正散发着异常的温热。
戒面上的紫色雾气比往常更加活跃,形成无数细小的漩涡,仿佛微型的星系在指尖旋转。
他能清晰感受到那些被吸收的黑色丝线正在戒面深处重组,化作点点银芒。
这些光点按照某种超越三维空间的几何规律排列,偶尔会组成类似深海鱼群的诡异图案,在戒指表面流淌、变幻,仿佛有生命般跃动。
当他弯腰扶起约瑟夫时,指尖传来的触感令他微微蹙眉——这具身体的重量轻得不可思议,仿佛骨骼已被蛀空,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囊包裹着虚无。
约瑟夫的肩胛骨在他掌心下如同折断的鸟翼,嶙峋的触感透过单薄的亚麻衬衣清晰可辨,皮肤下那些尚未完全消退的蠕动感,如同无数细小的生物正在血管中迁徙,发出微弱的"沙沙"声。
"不必谢我。"李长生的声音平静得近乎残酷,在空旷的洞穴中激起诡异的回声。
声波撞击着洞壁,反射出重叠的音轨,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同时说话。
他转头看向正在褪去血肉组织的石壁,那些暗红色的血管网络正如退潮般收缩,露出后面古老的青灰色砖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