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阳适时递上青瓷药盏，氤氲雾气模糊了戎昭眼底的愧色。药汤入喉的苦涩漫过舌尖时，他听见钟离先生的声音似古琴余韵："；天权星之子出言无状，然以暴制暴终非上策。"；
"；可那些混账......"；戎昭攥紧被面，指节发出轻响。昔知慌忙按住他手臂，发间玉簪穗子扫过他腕间结痂的鞭痕。
"；若帝君遇此事......"；钟离先生指尖轻叩案几，惊起灯罩里栖着的流萤，"；可会当街与人厮斗？"；
满室寂静中，药炉发出咕嘟轻响。戎昭望着帐顶绣的云纹鹤影，忽想起幼时随父亲拜谒倚岩殿时，云端金棕色的飞龙，柔软的尾，"；璃月的天衡山，从来不是靠蛮力擎起来的。"；
慧心端着描金漆盘进来时，正撞见这满室凝滞。她发间斜插的累丝金凤轻颤，笑着打破沉寂："；尝尝新做的莲花酥，用沉玉谷的晨露和的面呢。"；
酥皮碎裂的轻响惊醒了案头沉睡的团雀，金丝枣泥的甜香冲淡了药味。昔知拈着半块点心喂到戎昭唇边，碎屑落在他襟前绣的螭纹上，倒像落了层细雪。
"；慢些吃。"；慧心将青瓷盏推到钟离先生面前，琉璃勺碰着盏壁发出清响，"；这杏仁茶特意少放了糖，合您口味。"；
伯阳突然指着戎昭襟前笑出声："；咱们戎昭少爷如今倒是娇气，吃块点心还要人喂。"；他袖中滑出个锦盒抛过去，"；喏，商会新到的伤药，抹上三日就能下地揍人。"；
昔知红着脸要缩手，却被戎昭突然握住手腕。少年就着她的手咬住莲花酥，舌尖掠过她指尖时惊起细微战栗。窗外忽有星灯升空，暖光透过雕花窗格，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影。
钟离先生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眼底掠过笑意。他望着案头将熄的琉璃灯，忽然说起千年前轻策庄的轶事："；那时也有个少年为护心上人，单枪匹马闯了盗宝团营地......"；
夜风卷着说书人的梆子声飘进来，混着远处码头商船的汽笛。药炉渐渐熄了，唯剩半块莲花酥躺在青瓷碟里，酥皮裂痕中渗出蜜色的光。戎昭在渐渐模糊的视线里，看见昔知发梢沾着的桂花随呼吸起伏，像落了一肩细碎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