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忧是指父母双亲离世时,官员要离职回家守孝三年。而夺情,是指为国家夺去了孝亲之情,官员不必离职回家守孝,通常都只有镇守边关的武官选择夺情,而文官没有不丁忧的。
但张居正这种情况,如果选择为孝道丁忧三年,等他回来时,黄花菜都凉了,变法多半是半途而废。但如果不丁忧,便又落人口舌,这便是所谓的自古忠孝难两全。
张居正苦笑一声,他原本还对闵悉的话将信将疑,现在基本是信了,因为对旁人来说,根本不用考虑是丁忧还是夺情,对他来说,却是一个相当两难的抉择。
闵悉说:“以学生拙见,根本原因并不是是否丁忧和奢靡,而是大人变法得罪人过多,一旦失去您的制衡,那些人便会落井下石,总会找得到借口的。”
“贤侄所言极是。依贤侄看,此事可有转圜余地?”
闵悉没想到张居正居然会这样问自己,他有些紧张地说:“学生驽钝,能想到的办法也不多。此事的关键在陛下,还有朝中大臣。大人若想改变局势,便是要设法把朝中的朋友变得多多的,敌人少少的,这样一旦您哪天离开了,也不至于全都是落井下石的敌人。陛下是可造之材,如今他年岁渐长,也快亲政了,许多事情,学生以为,陛下可以学着去做了。”
闵悉说完这话,背上如芒在背,他这是建议张居正放权,希望不会触碰到他的逆鳞。张居正听完,许久没有说话,他听出来了,闵悉要他团结朝中一切能团结的力量,把更多的人拉到自己的船上,一旦自己死了,变法派不至于孤立无援。第一个需要争取的人,便是小皇帝,其次是朝中大臣。
良久后,张居正点头:“老夫听明白贤侄的意思了。让老夫考量考量。”
闵悉从书房出来,云霁一个劲地看他,想知道他跟张居正说了什么,闵悉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并没有再说什么。
张居正出来后,对他们说:“老夫今日也乏了,就不留你们了。”
陶礼之赶紧起身离开,一上马车,就瞪着闵悉:“闵悉,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万不可非议陛下与大人,你迟早会被你这张嘴害死!”
闵悉沉默不语,这次难得没有为自己辩解。他知道,如果现在不说,将来说什么都迟了,他宁愿现在受埋怨和不被理解。
陶礼之见他不说话,真是气不打一处出:“你跟张大人说什么了?为什么你们一出来他就下逐客令了?”
闵悉说:“没说什么,大舅,有什么事也是我自己承担,我只是云霁的义弟,不会拖累你们的。”
云霁在一旁听得直皱眉,但当着大舅的面,他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