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有自知之明。
棋子,就要有棋子的觉悟和……价值。
温暖用力吞咽了一下,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他强迫自己迎向?灵那两道非人的目光,点了点头,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我需要配合。”他顿了顿,努力组织着语言,让每个字都清晰可辨,“当我开‘折叠幻境’的时候……希望大家,”他艰难地吐出这个词,指的显然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能配合……演戏。”
“……”
死寂。
比鱼头的哀鸣更可怕的死寂瞬间降临。骸骨殿堂里只剩下他自己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以及那无处不在的、仿佛来自墙壁本身的、令人牙酸的骨质低语。
?灵没有任何动作,兜帽下的阴影似乎更深邃了。那两道微弱的光点(如果那是眼睛的话)依旧锁定着温暖,像两把无形的探针,试图刺穿他灵魂的每一道缝隙,评估着他这近乎荒谬的要求背后,是否隐藏着别的意图,或者仅仅是一种绝望下的愚蠢。
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温暖感觉自己在这无声的审视下,如同被剥光了丢在冰原之上,灵魂都在瑟瑟发抖。他甚至开始后悔说出那个词——“演戏”。在秦广王面前“演戏”?他是不是疯了?
就在温暖几乎要被这无声的压力碾碎时,?灵动了。
他没有任何言语回应,甚至没有一丝气息的变化。只是极其干脆地,对着温暖,做了一个动作。
抱拳。
一个在阳间江湖中代表尊重或告辞的礼节,此刻由这个冰冷、非人的存在在阴森的骸骨殿堂里做出,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诡异和反差。
紧接着,?灵的身影如同被强风吹散的烟雾,又像投入水中的墨迹,瞬间模糊、变淡,然后彻底消失在原地。没有光影效果,没有声音,就那么凭空不见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留下温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骸骨殿堂那令人作呕的鱼头哀鸣声中,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那玄冰般的触感。
前方,那所谓的“角门”隐没在更浓重的阴影里,像一个张开的、等待吞噬他的巨口。门扉的边缘模糊不清,仿佛是由凝固的黑暗本身构成,散发着阴冷、陈腐的气息,吸吮着周围本就稀薄的光线。
而他手中紧握的“淦泉”,那柄据说能沟通阴阳、镇煞辟邪的短刃,此刻却沉重得如同整个地府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掌心,冰冷刺骨,几乎要将他持刀的手臂一同拽向深渊。汗水滑过鬓角,滴落在刀柄繁复的纹路上,却激不起一丝暖意。
戏,要开场了。
这念头冰冷地滑过温暖的脑海。
观众,会是那位执掌生死簿、端坐阎罗殿首的秦广王吗?而配合……渺风那家伙,真的会如约出现吗?还是说,这本身就是另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温暖不知道,他唯一能抓住的确定性,只有寿衣店那幽暗门脸的方向,以及那柄悬在他头顶、名为“耐心”的无形铡刀——它正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带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一寸寸地落下。
不能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