氧化作用把当年的掌纹保存得清清楚楚,连指纹的涡旋都清晰可见,就是颜色变得跟干涸的血迹似的。
你甚至能想象到二十年前某个老师傅最后一次合上这个盖子时,手掌压上去的力度和温度。
现在这温度早就凉透了,就剩下这个手印像个不甘心的鬼魂似的扒在那儿不肯走。
阳光从某个刁钻角度切进来的时候,一溜螺栓的阴影在墙上投出个标准的雅各布天梯。这他妈的也太会玩了,工业废墟给你整出宗教感来了。
角落里那几个绝缘瓷瓶更是绝绝子,瓶身上的红星标志褪色褪得跟老人斑似的,可釉面还在倔强地反着光,活像一群蒸汽朋克时代的苦行僧坐化后留下的舍利子。
但最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还是墙上那些冷凝管的残骸。
这些曾经输送高压蒸汽的血管,现在氧化成了暗红色的藤蔓,在钢壁上蚀刻出的纹路比敦煌壁画里的飞天还要妖娆。
它们扭曲的姿势像是在跳最后一支死亡之舞,有些地方锈穿了,露出蜂窝状的断面,活像被虫蛀空的肋骨。
凑近了看,那些锈蚀的纹路里还嵌着细小的气泡,像是凝固在最后一刻的无声尖叫。
那截爆裂的管口简直成了工业文明的伤口感染现场,铜绿色的锈菌像某种活物般在金属表面疯狂增殖。
最邪门的是这些锈斑的生长模式——每个螺旋纹路的间距都精确到令人发毛,简直像是用纳米级刻刀复刻出来的远古蚀刻版画。
这哪是自然氧化啊,分明是某种来自钢铁纪元的密文,用锈迹当墨水,把金属与时间签订的卖身契一字不落地誊写在了管壁上。
锈痕的纹路越看越瘆人,那些放射状裂痕活像是工业文明临终前用尽最后力气画下的血书。
有些地方锈出了类似电路板的纹路,有些则形成了诡异的莫比乌斯环,仿佛在暗示这个曾经辉煌的体系最终把自己给绕死了。
金属表面那些凹凸不平的蚀坑里,积着黑红色的锈水,偶尔滴落时发出的“嗒”声,跟老式发报机的节奏谜之相似。
角落里那台老式电话机才是真正的暴击。听筒就那么吊在半空,活像个上吊的通信兵,断裂的电话线垂下来扭成麻花,末端还倔强地支棱着几根铜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