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层,得把「僭越外交流程」的帽子扣死。"他指尖敲了敲全息屏,"三战前《维也纳公约》摆着,公使觐见得通过咱们礼宾司,他直接闯摄政官办公室,这是打您脸面。"
我没接话,只是盯着他袖扣上的峰会徽章。那徽章本该镀银,如今却因氧化泛着铜绿,像块埋在废墟里的旧硬币。
"第二层..."他顿了顿,指节无意识地摩挲湖笔笔杆,"驻在国规制的事儿,咱们可以...模糊些说。"他的语气突然轻得像雪,"毕竟摄政官年轻有为,想多历练外事...也是人之常情。"
我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新宇私自接见大使的事儿,不能深究。陈德茗这是在给我递台阶,既维护新宇的颜面,又避免坐实「中枢政令不一」的流言。
"陈老觉得,这轻重缓急的分寸..."我拖长尾音,看着他耳后新添的老年斑,"该怎么落墨?"
他立刻挺直腰杆,像三战前听到军号的老兵。
"报告元首,咱们可以在照会里可以重点提「外交程序失范」,至于摄政官特批他觐见您的事..."他指尖在全息屏上划出虚线圈,"咱们就说他们利用「技术性疏漏」一笔带过。柏林那边,咱们私下让商务参赞透个气——"他忽然笑了,笑得像个在琉璃厂淘到真货的老客,"他们的莱茵军工联合体的大宗商品进口,以及汽车厂还等着咱们的芯片呢,犯不着为这点小事,断了生意路。"
我接过他递来的另一支湖笔,在便签上随意画了个圈。陈德茗的目光立刻追着笔尖跑,像狗盯着主人手里的肉骨头。
"陈老这分寸感,比末世前的精密天平还准。"我把笔插进笔架,特意让笔尖朝向他的袖扣,"就按你说的办吧。新宇还是个孩子,有些做得不对的地方就告诉我。千万不要再闹出日耳曼尼亚大使跨级觐见,这种笑话了。"
他的肩膀猛地绷紧,像随时准备接旨的太监。我也叹了口气,快速浏览了陈德茗后续文件的全部内容后,写下:“着陈德茗按此文件之预定方案酌情办理。”
完成了这段批示后的我,自然没必要再留下去。于是简单聊了聊国际局势和看法。就起身告辞。被他送到小院外之后,我对陈德茗拱了拱手,笑道:“夜晚风寒,陈老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