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盖掀开的瞬间,满屋都是簇新的铜钱味儿。
不是宫中惯用的金瓜子,而是用红绳串起来的普通铜钱,每串正好一百文,取"长命百岁"之意。
"按你说的,从我的俸禄里出的…"
周晚压低声音,"没动国库…"
易年点点头,突然抓起几串铜钱塞给最近的小宫女:
"去买糖吃…"
那丫头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捧着铜钱的手直发抖。
还是周晚看不下去,把人拎起来笑道:
"怕什么?咱们陛下在青山镇当大夫时,逢年过节还给孩子们发糖呢…"
到了晌午,整个皇宫都浸在喜庆的红色里。
廊下的冰棱被缠上了红绸,枯树枝头挂着绢做的梅花,连石阶两侧的石狮都戴上了绣球。
最热闹的要数御膳房外的空地,几十个炭炉同时蒸着年糕,甜香飘出去三里远,惹得宫墙外的小孩们扒着缝隙直咽口水。
易年和周晚蹲在偏殿的台阶上,像两个偷闲的杂役。
"记得小时候过年…"
易年掰开块枣糕,热气在他睫毛上凝成霜,"师父总让我去给村里几个孤寡老人送饺子。有一年雪特别大,我摔了一跤,饺子全糊在了雪地里…"
周晚噗嗤笑出声:"然后呢?"
"哪有然后,总不能因为这么点儿事儿打我一顿吧…"
周晚笑了笑,说着也是。
几个小太监正合力竖起一根竹竿,那是准备挂天灯的。
竹竿顶端绑着的红布在风中猎猎作响,像极了圣山那天飘扬的令旗。
从宫门方向传来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是民间傩戏班子进宫献艺了,戴着狰狞面具的舞者踩着高跷,将"疫鬼"赶得满场乱跑。
小宫女们躲在柱子后偷看,笑得花枝乱颤。
在这片欢声笑语中,没人注意到台阶上的两人好像做着什么谋划。
夜幕降临时,第一盏天灯升上了夜空。
易年站在广场上,看着越来越多的灯火飘向北方,那是百姓在祭奠战死的亲人。
夜风送来孩童的嬉闹声,夹杂着零星的爆竹响。
恍惚间,仿佛回到了青山,听见私塾的孩子们在唱: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
酒坛泥封拍开的声响格外清脆。
易年接过酒碗,看着月光在酒液中碎成银屑。
"上次好像还是和七夏在南屿过的年…"
两人碰了碰碗,各自咽下满口辛辣。
团圆饭本该有很多人,可现在,偌大的皇宫里只剩下两个对饮的影子。
"敬还在奔波的人…"